江潤珠獨自慢慢往回走,半道上聽見寨子門口一陣吵嚷,特意停下來看了看,對面果然有一群人正說笑着進門。
隻見豹子和淩峰寨大當家走在前頭,兩人同樣壯碩,最是打眼,手裡各握着一把刀,刀上還殘留着凝固的血。
後頭七八個山賊跟着,個個帶着一股逞兇得勝的快意。
隊伍中間押了兩人,仔細一看,竟是兩個少年,一個做書童打扮,一個身着錦衣。
錦衣少年生得白嫩卻渾身是膽,落入賊手還不老實,無奈他使出渾身力氣掙紮,雙腳都離地了,還被人牢牢控制着。
“告訴你,趕緊放了我!若不然讓我姑父知道,必定派人踏平淩峰寨,讓你們個個死無全屍!”
豹子聽了哼笑一聲,道:“小公子這話說的,仿佛咱們綁的是秦家祖宗呢?”
少年掙紅了臉,冷笑道:“老子不是秦家的祖宗,是你們這群龜孫的祖宗!”
豹子卻不惱怒,道:“小公子的确是咱們淩峰寨的祖宗,您被綁的信已經派人送下山去了,想來天黑就能到秦守尉的府門口。”
少年勃然大怒:“你這狗賊想做什麼?我告訴你,我姑父絕不會中你們的詭計!”
“做什麼?”大當家舉刀拍了拍他的臉蛋,得意道,“都說這樊州城内,秦守尉敢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可我淩峰寨也不是好欺負的,老子就是要讓他知道,他一個做官的,不僅拿淩峰寨沒辦法,還得乖乖交贖金救人。”
“你!你卑鄙無恥!”
豹子見狀不禁搖頭:“到底是好人家的公子,罵人也說不出個髒字,想來也沒見過什麼大場面吧?”
說罷,不叫人反應,他突然将那小公子身側書童打扮的一把扯出來推倒在地。
“你做什麼?”小公子面色一變。
男人笑了笑,轉動手中刀柄,熟練地握住刀背,投壺一般用力往前一擲!
這一下用了十分的力氣,來得又快又猛,隻聽撲哧一聲,刀已斜斜紮進少年腹中,頃刻間,便有血浸濕他淡藍的外衣。
小公子登時面色煞白:“住手!你敢殺人!”
豹子嘿嘿一笑,兩步上前,毫不猶豫拔出刀,小書童當即慘叫出聲,血飙濺而出,将他一張臉染得血紅。
江潤珠看得不禁雙腿發軟,連忙伸手扶着身側一顆大樹。
幾個惡賊卻十分警覺,她一動作,近十雙眼睛立刻齊刷刷看過來,叫人背後倏地一寒。
大當家動作一頓,随手将刀扔給手下,上前幾步,問:“沒想到弟妹會在此處,兄弟幾個做事毛躁了些,沒吓着弟妹吧?”
江潤珠強作鎮定,笑容十分難看:“頭一回瞧見殺人,不适應,讓大當家見笑了。”
明明害怕,卻還能這般體面對答,在場之人心底不由生出幾分贊賞,大當家自然也不例外,便往旁走了幾步,将那書童擋住。
恰在此時,四周陸陸續續趕來不少看熱鬧的,豹子擡手一指,指着方才見過的兩個小賊:“你們倆,把人擡到後山喂狼。”
“喂狼?”小公子聞言猛地擡頭,這一回好似力大無窮,竟真叫他掙脫了,少年一把撲在書童身前,“你們敢!”
“小公子是秦夫人唯一的侄子,我們自然不敢為難您,可區區一個書童……”
大當家頓了頓,轉而言其他:“說來也算是咱們淩峰寨的好處,畢竟殺人埋屍總是麻煩了些,入了夜山中猛獸開始活動,嗅到血腥味就能自己找來,省了咱們許多事兒。”
說着,男人似乎想到什麼,回頭看向江潤珠:“聽說弟妹的手下逃走時受了傷,不知能不能順利下山。”
江潤珠渾身緊繃,聞言面色一白,竟什麼也說不出。
男人見狀不由露出滿意地舒展眉頭,轉頭一瞧,兩個小賊還愣在原地:“聾了?”
說來,兩個小賊和這書童年紀相當,進淩峰寨是因為少不更事在山下惹了禍,便自以為是被逼上梁山當好漢,卻不想會經曆這等場面,當即吓得傻在原地。
好在有道格外沉靜的聲音及時響起:“我來吧,芝麻和來福都是新來的,當心走岔了。”
豹子一愣,見青年從人群裡走上前來,不由冷笑一聲,頗有敵意道:“原來是李兄弟。”
“見過大當家,見過豹子哥。”李生回道,随即俯身提起那書童的衣襟,将人往肩上一扔,十分輕松道,“兩小孩對後山不熟,還是我去吧。”
說罷,他轉身要走,豹子卻開口道:“等等。”
李生腳步一頓,後者慢慢踱步到他很前,莫名咧嘴一笑,叫衆人看得一頭霧水。
豹子忽然擡手伸向李生前襟,抽出一條手帕來。
手帕質地柔軟上呈,淡淡的粉色為底,繡着綠色竹樣刺繡。
旁的人見了不由面露興味,打趣李生何時偷偷多了個相好。
兩小賊到底年輕,經不住事兒,神色登時一變,先看了眼李生,又自以為不明顯地看了眼江潤珠,殊不知這一切都落到有心人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