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太長了,江潤珠模模糊糊醒過一次,無需刻意去聞,空氣中浮動着熟悉的安神香都在告知他們已經平安回家。
床邊紗帳沒放下,像是匆匆回來的。
自己身上蓋着松軟的雲紋錦被,比平時重了些,腰上環了隻手臂,溫熱的呼吸從後貼着肩膀,有人從後緊緊抱着自己。
江潤珠眨了眨眼,小心翻身朝外,對方被自己的動作吵醒,嗓音沙啞:“醒了?”
“嗯。”她回,“我們回來了?”
話音落下,房中蓦地多了一豆燭光,剛好能讓她瞧清李生的模樣,濃密的發絲披散,雙眼慢慢睜開,眼勾陷于陰影之中,是多情又無情的漣漪,叫人想到第一次見他時唱戲的扮相,好生漂亮。
李生隻穿了身暗紅的寝衣,寬松的領口露出緊實的胸膛,長甯鬼市發生的一切似乎沒在他身上留下半點痕迹。
江潤珠不太相信,伸手在肩膀和胸腹處仔細摸了摸,皮膚細膩有彈性,比姑娘家保養得還好,沒有半點外傷。
李生抓住她的手腕,修長的手指輕撫着腕上戴的玉镯,認真問道:“擔心我?”
話出口,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在夢今朝發生的一切。
江潤珠記得尤為清楚,若要形容她的行為,大約隻有奮不顧身最為合适。
她實實在在知道自己向來最看重的是自身利益,便是将李生放在心上,也不至于豁出性命,畢竟有違江潤珠為人立身的原則。
咽下莫名的不安,她問:“你怎麼沒事?”
“有事。”李生靠過來,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頸窩,有氣無力道,“傷在内裡,在常人眼裡無異而已。”
秋夜漸涼,被窩裡的溫暖本該讓人昏昏欲睡,兩人同榻共枕,李生卻隻着單薄寝衣,回想剛醒時,他似乎比自己睡得還沉,相識以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形。
江潤珠暗自擔心,又不禁警告自己,這樣細緻做什麼?難不成想當個滿心隻剩情愛的癡兒,會被人看不起的。
小狐狸聲音低低的:“江小姐,我好難受。”
她一手攥緊被角,心中尚糾結,面上卻半點沒有猶豫:“哪裡難受?”
“身心各處皆有苦楚可嘗。”
江潤珠将讓出一點被子蓋到他身上:“既然受了傷,就别着涼了。”
“好。”
“那我能做什麼?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一瞧?”
“大夫沒用。”
李生伸手将人抱進懷裡,他比江潤珠高出許多,橫在床上能人整個籠罩住,像藏了個香香的寶貝:“隻勞煩江小姐好好養我幾年,這幾年我小心做人,絕不去外頭惹麻煩。”
“你為我傷成這樣,這點要求未免太過簡單。”
這話可說到了點子上,李生忽然笑了一聲。
江潤珠不解道:“你還有力氣笑?”
李生又笑了兩聲,由内而外散發的愉悅感,明明屋内再無旁人,他卻刻意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昨夜江小姐竟然為了我,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
“在下隻是高興,并沒有所托非人。”
遲來的心虛瞬間燒紅耳垂,江潤珠仍舊與他講道理:“若你有事,我自然也不能獨活,救你也是救……”
可李生沒有讓江潤珠把話說完,忽然就低頭含住她的嘴。
仿佛中了定身符,江潤珠霎時不動了。
李生淺啄兩口,見她沒有反應,又輕輕咬了下,惹來一聲嬌斥。
“李生!唔……你别……”
他哪裡舍得松開,便毫不猶豫深入糾纏。
被精心長大的姑娘處處溫軟,掌下的皮膚嬌嫩好似豆腐,想用力揉進懷裡又怕讓她痛。
可這股子沖動無處落腳,埋在李生骨血裡最原始的暴戾無聲躁動。
他吻得愈發用力,掠奪江潤珠急促的呼吸,感覺對方纖細的十指無力地抓着自己的衣襟,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不由生出滿足,将她抱到了身上。
意料之中的,江潤珠感覺到什麼,開始害怕退縮,那雙撐在胸膛的手用力推拒。
李生便聽話的松手,喘息聲中她六神無主地坐起來,坐在自己腿上,手腳并用正要逃開時,再撐起身将人攔腰抱回來。
“李生你無恥……”
江潤珠慌得瞪圓了一雙眼,見無計可施,病急亂投醫地将頭埋進他懷裡,肌膚相貼,燙得人臉頰通紅。
一手可握的腳白裡透紅,慌亂蹬着褥子,不再是昨晚鮮血淋漓的樣子。
李生伸手碰了碰她的腳踝,沸騰的血液逐漸平靜,人間夜色安甯,他依舊覺得心驚膽戰,甚至委屈疼痛。
他雙手環緊江潤珠的腰,将人鎖在懷裡,啞聲問道:“怕什麼?”
江潤珠眨了眨眼,面上濕漉漉的,更不好擡頭,隻說:“怕便是怕。”
耳邊傳來一聲輕歎,恍惚聽着,像是成熟的那個李生。
江潤珠愣了一瞬,懵然擡頭,便見輪廓更成熟的青年溫柔地看着自己。
他低頭在她耳邊貼了一下,又在眼角貼了一下,幽幽蠱惑:“小生可是狐狸精呐,江小姐試過才知,好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