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君這幾日過的簡直是豬狗不如的日子。
前段時間,她帶着四皇子偷跑出宮看傀儡戲的事,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風聲,終究是讓宮裡人知道了。翌日皇後親自來興師問罪,責備沈婉君如此膽大妄為,若是她的寶貝兒子趙欽跟着她出宮後有個三長兩短,定要扒她一層皮。
容貴妃知曉此事後,正好借機會收拾收拾這野丫頭,便将她禁足在鐘粹宮内,日夜學習織繡之法,勒令她十日之内繡出一幅百鳥朝鳳圖。
沈婉君已經沒日沒夜不吃不喝的在屋子裡繡了七天。
“一二三四……十二、十三……三十、三一……”小翠是和沈婉君一同入宮的,原先在沈府陪伴着沈婉君一同長大的小丫鬟。她一邊幫沈婉君揉着酸脖子,一邊仔仔細細數鳥。
“才繡了三十一隻,小姐,這還差十萬八千裡呢。”小翠焦急道,“第三十二隻您才繡了個鳥爪子,要加緊啊!”
“我繡的是鳥頭。”沈婉君扶額歎息。
“……”也不怪小翠,沈婉君繡的鳥兒橫看成嶺側成峰,有的像蚯蚓有的像野雞。
正值傍晚,窗外天色漸暗,而桌邊的蠟燭燃到了根,幽幽熄滅了最後一絲燭光。
“多點幾根蠟燭啊!”沈婉君煩躁道。
小翠忙翻箱倒櫃找了好一會兒,最後為難道:“不好了小姐,咱們沒蠟燭了。這個月隻給咱們分了二十根……都是鐘粹宮裡的大宮女流芳,凡事都克扣小姐的……”
“……”沈婉君生無可戀狀,就着沉沉暮色繼續繡鳥。
“小姐,這宮裡的日子真不是人呆的啊,您當初何必那麼爽快就答應入宮。”小翠懊悔道。
“你以為我想來?”沈婉君揉揉眼睛,歎了口氣道:“可我入宮之事乃是陛下的意思,哪有哥哥說的‘不想去便作罷’那麼容易,我隻是不想讓他為難罷了。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沈婉君腦海裡突然冒出趙欽那張笑眯眯的臉。
“沒什麼。”她撇撇嘴,偏頭囑咐小翠,“可說好了,我在宮裡這憋屈日子,你可别告訴我哥,不然我的面子都要丢光了。”
小翠點點頭,又道:“可我們現在怎麼辦,容貴妃可說了,繡不完,就罰您半年不能出宮一步啊。”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沈婉君盯着離完成遙遙無期的刺繡圖,越看越煩,最後直接扔掉手中繡花針,“砰砰砰”猛捶桌子:
“姓索的八婆,面目可憎,惡毒至極!惡毒至極!!”
屋門突然“吱呀”一聲響,吓得小翠魂飛魄散,急忙捂住了沈婉君的嘴巴,“噓!小心貴妃身邊的人聽見了!”
卻看屋門被開了一道縫,一個身影鬼鬼祟祟鑽了進來。
“誰啊?”
屋内光影黯淡,視線逐漸被夜色吞噬。
“婉兒?”趙欽悄悄從門縫裡探出腦袋,“婉兒我來看你了。”
“你還好意思來!!”沈婉君抄起一個瓷杯要砸,想了想,又舍不得,放回了原處。
“滾。”她道。
“婉兒我……”
我那天真的不知道母後派了人跟蹤我出宮。
“滾走!”
“……”趙欽欲言又止,在屋門口頓了頓,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
沈婉君目瞪口呆的看着被趙欽重新掩上的屋門,狠狠跺了跺腳,“殺千刀的,讓他走就真走了啊,都不知道道個歉多說幾句好話嗎?……榆木腦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小姐,可是您根本不給四皇子解釋的機會啊。”小翠在心裡默默吐槽。
然而過了一會兒,趙欽又回來了。
“咣當”一聲沈婉君把瓷杯砸在趙欽腳下。趙欽眼疾腿快跳開,躲了過去,咽了口唾沫,悄悄掩上門。
“你還來作甚?”
“婉兒莫氣!”趙欽飛快從袖中掏出一包蠟燭,轉而對小翠吩咐,“小翠姐,幫忙去取個火折子來。”
蠟燭點亮,光影氤氲開來,映出趙欽那張沉靜的臉。
不得不說趙欽在他的幾位皇兄裡長得算是最好看的,五官端正,尤其那雙眼眸潤得發亮,像一汪荒漠裡永不枯竭的泉。
他把地上的碎瓷片撿起來,找布裹起來丢掉,又用掃帚把碎渣子掃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