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宸妃身世卻一直是個謎,有見過的人說她長得像江南女子,溫婉可人;又有卻人說她氣質像西北異族,清冷神秘。究竟如何,卻也不得而知。隻留下這首古琴曲,供後人傳頌先帝這一段佳話。”
“要我說先皇也是忒小氣,若是美人,帶出來給天下人瞧瞧又如何,非得藏着掖着,連一幅畫像也不曾留下,當真可惜。”
底下人的竊竊私語,自然傳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帝耳中。
趙珩面色暗沉,他一動不動地盯着那琴,将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戒随意推轉着,似在思索回憶往事。
容貴妃年輕時外形姣好,十三歲生下了大皇子,如今也不過三十六歲。她平日本就保養甚好,今日再精心打扮一番,倒稱得上是風韻猶存。
“臣妾聽聞陛下閑事總愛哼一首曲子,臣妾鬥膽讓人私下搜尋整理了一番,才知原來就是聞名已久的《寒梅曲》,便琢磨這練習練習,有日能彈給陛下聽。今日早春風光,梅花雖已開敗,曲韻卻不曾衰微。臣妾鬥膽獻醜,以此曲獻給陛下,願陛下如這曲中寒梅,傲立寒冬,笑迎春光。”
容貴妃今日穿的華裙,乃是花了大價錢織成的雪色天蠶絲,層層疊疊有五十多層,每一層都薄如蟬翼,最終縫制如一朵缥缈之花。迎着傍晚的風一吹,那裙擺婀娜飄蕩,如山間薄霧、江上煙波。
秋日金掌将白紗裙鍍上一層金粉,貴妃以輕紗半掩面,靜坐琴前時,竟真有幾分傳言中宸妃一曲半城傾醉的韻味。
玉指輕撥,琴聲響起,第一聲便讓人驚歎其音色之純澈。
起初琴調舒緩,如春風拂面,沁人心脾。
曲調逐漸激昂澎湃,指法愈發繁複迅極,索貴妃練了快一年才達到不卡殼的水平,但不妨礙曲子好聽,衆人皆如癡如醉,目不轉睛。
輕緩時如春風拂面,清脆時如昆山玉碎,急進時若鳳凰泣露,低沉時似古刹晨鐘。
行至音律高潮處,手指極速翻飛,琴聲卻凄切激昂,如千萬顆玉珠擊在青盤上。
樹葉沙沙,夕陽流淌,草木微寒,琴聲凄清。
在一宮一角交織出的音律裡,那些難以言說的思緒跨越時空與生死,無論音律與言語,攜着封塵的曆史,凝聚成了曲調中微細隐秘的弦外之音。
“翊兒……”
皇帝一時竟看呆了,他虛虛伸手,向前抓了一把。
忽然,卻聽“锵”一聲崩裂,行至最急促出,琴弦忽然繃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