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簌簌深呼一口氣,再回神,她又重新站在斷壁上,手裡握着一根麻繩,她牢牢默念,順利跳過地上絆腳的石頭,跳進了車裡。
簌簌猛地拽住的車門。
車門被樹枝别住,死死關不上。簌簌再一次被追上來的喪屍吃掉。
‘……好疼。’
‘……又好像不太疼。’
一個北國女孩在森林裡遇熊,她給媽媽打電話說:“媽媽,我聽見熊在吃我。”
類似此情此景。
簌簌心裡生起一股膽怯,但那一瞬,她又明白,這個任務非她不可,沒有任何人能有如她一樣重來的能力。
腳底的絆腳石。卡在車門上的樹枝,來不及升起來的玻璃,因為驚慌而不小心扭斷了鑰匙,踩錯了油門和刹車,撞到斷壁和大樹……
“呼——”
再一次睜眼,她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默念着各種通關訣竅,順利發動了汽車,來到了路上。她朝身後的村民們揮了揮手,一路開上了前往海城的道路。
天空上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螺旋槳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在高樓大廈中穿梭,地面上的喪屍微微躁動,朝着直升機的方向移動。
沉默許久的系統9527說:[飛機上面的是反派。]
‘……黑頭發,額前發散亂,下颚有一點痣,像是沒有擦掉的墨點,他看人的時候很微妙,微微垂着眼睛,但是這種低垂并沒有菩薩一樣的慈悲感,反而氣勢壓抑……’
他操控喪屍,玩弄人性。漠視真心。将投靠者視為玩偶。哄騙洗.腦摧殘。
他是天生的病态人格,他的大腦特定腦區和杏仁體天生存在異常和畸形,從小的時候就表現得高度的攻擊性、沖動性、自私自利,缺少同情心和羞恥感。他就像是行走在人類中的野獸。
他從未黑化。天生如此。
*
她背着郵遞員的綠色背包,在第五十三次死亡後。順利地跑到了老爺爺信封裡面寫的福林小區。
幾棟高樓冷冷清清,小區中間的花壇上挂着彩燈,很有節日氛圍,走進後才發現那是飛濺到樹梢上的人類腸子,已經風幹。
海城彌漫着一種臭味,像是臭掉的雞蛋發出的惡心的氣味。
老爺爺寫他的孫子和玄孫住在6号樓15層,簌簌走進大堂的時候發現電梯緩緩下行,随着“吭哧吭哧”“咔嚓”的聲音,電梯降落到一樓,門打開的時候簌簌看到裡面站了一個滿滿的屍體。
這個屍體很像魂類遊戲裡面的複合怪物,有很多隻手和很多條腿,像是一隻畸形的蜘蛛,隐約能從黑漆漆的毛發裡面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面孔,叫她蜘蛛姐好了。蜘蛛姐用她十個手臂裡面塗着紅色指甲油的那一條按了上行的電梯按鈕,電梯門關上了。
死亡六十七次。
簌簌站在1501門前敲了敲門,門後還有活人,這個人在門口傳出嗡嗡地聲音,像是細細的蚊子:“……如果要我回村子裡給老爺子上香,必須要從小區的超市裡面帶兩桶礦泉水還有兩箱方便面才可以。“”
簌簌扭頭就走。
“哎等等,可以商量的!”
門後的男人着急地不得了,說的如果願意幫他帶食物,可以給三倍的加錢。
“真的嗎?”
一直聽說末日時候食物非常昂貴,沒想到已經漲價三倍了。
簌簌貼在門口說:“不行,要給我五倍的價格。”
男人暢快的同意了。
她後悔了,于是反口說“要給金子”。
“金子,好好,沒問題,你給我食物我就給你金子。”
第八十七次死亡。
小區裡面的超市已經被人搶光了,連超市的牆皮都被人刮了三尺回去。簌簌隻能來到小區外面的大超市裡面找,順便還發現了一家金店。金店雖然被人砸破了玻璃,但是地上還散落着許多金首飾,她把撿到的項鍊和手镯帶在身上,順便深深歎了一口氣。早知道獲取金子那麼容易幹嘛還要和男人換。
金店二樓有一個露出的陽台,陽台上還挂着新開業時沒有拆掉的紅布球,顔色陳舊地像是凝結的鮮血
外面傳來巨大的噪音。
在末日之前,都市裡總會有奇怪的風聲,好像遠的近的,汽車的機器的,人類的風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條風做成的長龍在低沉的攀行。末日之後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偶爾能聽到食腐鳥嘎嘎叫的聲音,狂野生長的草叢裡面有動物在隐秘的奔跑,喪屍捕捉到了跳躍的小鹿,撲在地上暢快淋漓地撕咬。其他時候,都市大都是安靜的。
所以這噪音轟鳴而至的時候,簌簌踮着腳,好奇地從二樓陽台上探出腦袋,許多喪屍也跟她一樣。
緊接着,她聽到了機槍噼裡啪啦的聲音,榴彈炮“轟轟”地在城市裡炸開了。緊接着,喪屍潮來了。
她慌張地提起綠色小包,忙亂地跑到附近高樓的天台上避災。下面的喪屍就像是洪水一樣嘩啦啦全部沖過來了。從她的方向能看到東北方的高樓上不斷有槍械的火光一閃一閃。
簌簌趴在天台邊上,打開手機的攝像頭朝着火光那邊不斷放大,這時候突然有視頻電話打進來了,接通之後阿雅婆婆和李書文的大臉擠在小窗口裡,一個人問給她買的墊子怎麼樣了的,另一個人問為什麼要在天台上曬太陽。
“樓下的出口被堵住了。”簌簌無語地将手機對準樓下,将樓下像是黑壓壓洪水一樣的喪屍拍了進來。
阿雅婆婆大呼小叫,“好多人。”
牧師李書文接話說:“好多死人!”
簌簌趴在天台上開着視頻通話,像一隻泡在夕陽裡的小小螞蟻。
三個人一起看樓下的喪屍跑來跑去,阿雅婆婆不知道是不是被老爺爺的話打擊到了,一邊說一邊評價道:“還是城裡的妖魔鬼怪多。”
阿雅婆婆突然指着一個高樓上的黑點說:“那是什麼?”
簌簌用雙指放大鏡頭,發現那隻喪屍像是貓頭鷹一樣站在避雷針上,手臂到大腿之間長出了一層薄薄的肉膜,肉膜張開之後,喪屍就像是飛鼠一樣從一棟高樓飛到了另一棟高樓上。——它突破了火力封鎖,跳了進去。
“這群人要完。”阿雅婆婆斬釘截鐵。
不僅那群人要完了。
她也要完了。
槍械聲引來了大批量喪屍,有些喪屍已經沖到了這棟高樓裡面,能聽到他們越來越近的嘶吼聲,天台的鐵門被拍得嘩嘩作響。要死了。簌簌手忙腳亂地在天台的貨堆裡面尋找滑索。
然後此時,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就像貓頭鷹一樣突兀地出現在了天台上。
簌簌一直很想吐槽電影裡遇到大事的時候,主角總會站在原地愣住幾秒,但是此時的她犯了一樣的錯誤。
——她站在天台上,像個小呆瓜一樣張大嘴巴,愣了好幾十秒。
但是任誰看到了這幅場景都會很驚訝吧。
那個長出滑翔肉膜的喪屍飛了過來,但重點是,它的背上坐了一個人。
神經。
真得好神經。
那是一個黑頭發,白皮膚,下颚上有一點痣。他神兵天降,落在天台上之後很詫異地朝這邊看了一眼,天台的鐵門被拍地嘩嘩作響,然後他伸出手:“要不要一起走。”
簌簌同意了。
就像是電影裡的場景一樣,他拽着簌簌的手,一起騎到了飛鼠喪屍的背上,天台的鐵門被轟得沖破,大批喪屍張牙舞爪地沖進來,兩人猛地飛了起來,澎湃的橘黃色暖陽在天空和大地之間回蕩,他們從太陽中滑過,降落在了另一棟高樓的天台。身後的喪屍就像是下餃子一樣噗嗤噗嗤從樓上跳了下去,簌簌抓緊拍了照片,然後和這個男孩說了一聲謝謝。
“是教主哦。”視頻電話沒有關,牧師李書文肅穆地聲音傳過來:“這就是我們苦苦等待的教主啊!”
就連阿雅婆婆也被那一幕深深地震懾到,狠狠點頭願意奉眼前的男孩為教主。
“就算是獨裁也沒有關系。”阿雅婆婆大聲喊出這句話。
看樣子共和制失敗了,不過更糟糕的是,男孩子點頭同意了,他很平靜地說:“好啊。”
然後他問簌簌,“你是什麼呢。”
她紅着臉說:“我是聖女。”
他笑了起來。
在小山村裡玩得奇怪cosplay被公開處刑了。
簌簌的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我很喜歡。”然後他朝簌簌伸出手,“以後一起共事吧,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