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睜開眼的那一刹那,時間回溯到了剛出大廈的那一刻。教主舉着一個綠色的油漆桶,他黑漆漆的眼睛微垂,然後将鐵皮桶套在她身上。
簌簌總覺得這一幕特别有既視感。
當她第二次走進那家音像店,發現裡面有一張老舊的《綠野仙蹤》光盤。光盤的塑料外殼上畫着多蘿西、稻草人和鐵皮人。
她才恍然大悟。
青蛙姐是稻草人。
稻草人一直希望得到一個腦子。
她将光盤舉着,鐵皮人的身影和教主瞬間重合了。
故事裡面的鐵皮人為了娶到心愛的姑娘,用力砍樹,不小心砍斷了自己的左腿,接着他又因為太着急,砍斷了自己的右腿,左胳膊,右胳膊和頭。他找到鐵皮匠用鐵皮包住了自己的身體,但是他失去了心,他再也感受不到愛的感覺。
如果教主是反派,那麼他也是沒有心的怪物。
但是簌簌不知道,教主會像鐵皮人一樣去渴望得到一顆心嗎。
餘光看見了教主靠近,簌簌連忙将光盤藏在了郵遞員小包裡面。
“這個是……”
頭頂傳來沉吟的聲音。簌簌心裡一慌,還以為敏銳到能發現系統的教主又察覺了什麼事情。
教主從她身邊拿起《發條橙》的光盤,也放進了簌簌的小包裡面。
“等下我們可以看電影了。”他這樣說。
他們走出了音像店店門。
一股風吹來,十字路口的瘴氣依舊很難聞。真是讨厭的有毒的緻命氣體。簌簌悄悄靠在教主耳邊問他:“你知道那裡是什麼嗎?”
“屍體堆積形成的瘴氣。”
教主平靜地回答道。
海城人口高達3406萬人。
在他們路過音像店前第二個電線杆的時候。一輛幸存者汽車停在音像店門口。
他們兩個此時穿着一身綠色鐵皮桶。像是郵箱,也像是大号垃圾桶。大概太顯眼了。副駕駛的人放下車窗。
問:“喂,你們在幹什麼?”
幸存者已經疲于奔命。
想想一刹那間,鋼鐵都市突然變成了鋼鐵叢林,所有隐秘的角落,水泥堆砌的建築,都成了狩獵者們捕食的天堂。角落裡的飛禽、蟲豸、野獸在狹縫中露出冰冷血腥的目光,迫不及待将他們吞吃殆盡。
一路上,成群的喪屍海,不休的喪屍低嚎。萦繞于耳。
就這樣,他們在路邊看見兩個穿着綠色鐵皮桶的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的兩個年輕人。在死亡遍地,鮮血橫流地道路上,女孩站在電線杆下朝他們投過視線。
好像一層朦胧輕盈的薄霧。
一樣天真、無知、夢幻。
于是他們停下車,問:“西北有個基地,你們要不要一起。”
女孩張嘴啊了一下,擺擺手,“不用啦我們有自己的基地。”
“哦對了。”她低頭從郵遞員小包裡取出一疊紙,“要不要加入我們末日鹹魚教。”
幸存者以為自己被喪屍教壞了耳朵,于是他又重複了一遍“什麼?”
“末日鹹魚教。”
她鬼鬼祟祟地把A4紙塞進來。
他接過A4紙看了一下。
[歡迎加入——
都末日了老闆你不要狗教!]
他不自覺笑了一下。
再擡頭女孩已經被身邊男孩提着領子站了回去。
“不能靠的太近。”男孩補充道,“小心飛沫傳染。”
第一隊幸存者給他們留下一個雖然是末日了但是記得及時看心理醫生的眼神後開車走了。
教主牽着她的手在馬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簌簌對此毫無異議。教主雖然長得好看,但主要是因為她被路上的斷臂絆倒過一次,鐵皮撞在地面上,噼裡啪啦,轟轟隆隆,緊接着喪屍們以八百米沖刺地速度向他們奔來,被喪屍淹沒之前,教主又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簌簌非常不好意思。
教主喊她向東,她不向西,教主喊她向北,她不向南。午飯時刻,她殷勤敬業如酒店服務員,以挺拔的身姿和優雅的姿勢為教主獻上最佳的服務。
教主敲敲湯碗,“吃飯吧。”
吃飯的時候教主拿出從音響店裡摸到的小型放映機。
他在簌簌的包裡摸到了《發條橙》,也摸到了《綠野仙蹤》。兩張光盤放在一起,簌簌咬着勺子,突然問:“教主你覺得自己是哪個角色呢。”
教主的目光落在主角阿曆克斯身上,而後才想到簌簌問的是《綠野仙蹤》裡面的角色。
他找不到《綠野仙蹤》裡面有什麼角色符合他。但是他覺得簌簌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瘋帽匠。
他們還沒有吃完飯。一輛新車隊在身邊停下,車上下來兩個一米九的年輕人,一男一女,他們身上綁着作戰裝備,熟稔地朝着教主打了招呼。
從他們的對話裡可以得知。
原本他們沒有降落在海城的計劃。但是作戰小隊突然接到任務,研究發現海城的喪屍疊代速度要比其他地區慢,懷疑海城是否存在特殊因素。
命令他們在海城收集到足夠多的樣本。
兩個年輕人将目光投向簌簌。
“這位是……”
簌簌在主角團的目光下縮了縮脖子。
本作的主角團是全員覆面系的肌肉猛男猛女。小隊名字叫做“超越死亡”,隊員代号分别為死神,幽靈,骷髅,屍鬼。
其中一個人半蹲着朝她俯身,陰影将簌簌完全籠罩。
她别有興緻地問簌簌的名字,學校,年齡,然後對她說,你看起來好小。
簌簌幹笑了一聲,一般人和她比起來都很小吧。簌簌的綠色郵遞員小包随意放在地上,露出半截雪白的A4紙,她側頭看了一下,問簌簌這是她的精神寄托嗎。
“不。”簌簌義正言辭地說自己是社會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