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了皺秀氣的眉,幸村葵海看着還處于雲裡霧裡的幸村精市,俏麗的小臉籠上一層憂郁,“就在剛剛,友香裡的哥哥發了一條IG動态。”
幸村精市還沒怎麼反應過來。
友香裡的哥哥?
友香裡是誰?友香裡的哥哥又是誰?
幸村葵海用“要不是看在你是葵海最喜歡的哥哥的份上葵海才不會管你”的表情看着幸村精市。
雖然大家都說她的哥哥是中學網球界的“神之子”,但是在她看來,哥哥也就是個有名的網球笨蛋而已!
對妹妹的表情所指心領神會,幸村精市清咳了聲,“然後呢?”
因為放學後一直在體育館練習的緣故,他基本上沒有怎麼拿過手機,自然也不會看到IG的動态提醒。
像是大人般深沉地歎了口氣,幸村葵海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碎碎念道:“明明開始拿了一手好牌,怎麼就打成這個樣子?難道真的隻會打網球嗎?”
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直覺告訴幸村精市,自家妹妹說的應該不是他的什麼好話。
趁着幸村葵海翻手機的空檔,幸村精市在腦中回憶了一遍“友香裡”這個名字。
隐約記得是以前葵海參加舞蹈大賽時遇到的競争對手,後來和葵海成了朋友。
年紀比葵海大一歲,全名好像叫白石友香裡。
啊,想起來了。
是四天寶寺白石藏之介的妹妹。
幸村葵海把手機界面示意給幸村精市,又點開九宮格圖片中的某一張,用指尖放大,義正辭嚴地說道:“哥哥,你睜大你的大眼睛好好看看!”
“這張照片右邊的美女姐姐,是不是雪柊姐姐!”
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
照片上,少年少女背對着鏡頭坐在台階上,分别用左右手比出“OK”的手勢。
因為是俯拍視角,可以清楚看到遠處的霍格華茲城堡,還有即使在靜态畫面下也顯得熱鬧無比的人群。
幸村葵海有條有理地說:“雖然看不清正臉,但是我們可以輕松辨認出左邊的男生是友香裡哥哥。因為這是友香裡哥哥發的動态。”
“右邊的這位美女姐姐,從背影看,身材很好,衣品出挑。頭發是黑色的,長度剛好到肩膀的位置,身形也相當熟悉。尤其重要的是,這位美女姐姐背的包包。”
幸村精市隻看了一眼照片,心裡便有了判斷。
他不動聲色地斂了斂眸,安靜地聽着幸村葵海的分析。
“上個月哥哥剛住院的時候,哦,就是葵海給哥哥送胡蘿蔔炖白蘿蔔湯的那個周末。”
“雪柊姐姐也去探望哥哥,那天雪柊姐姐給哥哥帶的便當是日式和牛什錦飯。”
幸村葵海就差說“那天我的午飯是雪柊姐姐帶的和牛什錦飯,哥哥的午飯是我做的胡蘿蔔炖白蘿蔔湯”了。
幸村精市自然印象深刻。
倒不是因為幸村葵海吃了柊澤雪柊帶給他的便當,而是因為,那天是柊澤雪柊第一次到醫院看望他。
也是柊澤雪柊轉校離開立海大之後,他們第一次見面。
那天原本是很糟糕的一天。
因為病情反複,他不得不在國三開學後不久就再度住院,心情郁結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靠在床頭,心不在焉地翻着無聊雜志。
窗外的天氣不算好,灰蒙蒙的,幾乎看不見什麼陽光。
單人病房裡隻有他一個人,收音機裡放着不知道名字的老歌,女聲婉轉綿柔。
他突然對眼前的一切有種說不出的厭倦。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讓他生理性反胃,白茫茫的顔色早已令他審美疲勞。
難道他以後的人生就要這樣度過嗎?
他還能再站上比賽球場嗎?
會不會有一天他連網球拍都拿不起來?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髒就開始隐約作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是中森明菜的《慢動作》。”
與柔美歌聲截然相反的冷淡女聲從門口傳來。
音色是那樣熟悉,好像在記憶中出現過。
隻是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出現了誤差。
他怔怔地擡頭,看到驟然出現在視線裡的少女。
心髒的疼痛似乎一瞬間消失了。
與大半年前相比,她好像沒有什麼變化。
身材纖細單薄,脊背挺得筆直,頭發還是剛好披肩的長度,表情冷淡,面部缺乏情緒感。
那雙眼眸是如濃墨一般的漆黑,看向人的時候,好像可以直直看到對方心裡,連最隐蔽的角落也無處遁形。
收音機裡,中森明菜用略顯憂郁的婉轉聲音唱到:“相逢之際/好像放慢動作/心中勾起了輕微的眩暈”。
他的腦袋一時也開始眩暈起來。
朦朦胧胧的,刻意埋藏的回憶一時間湧現,就快要淹沒他的視野。
柊澤雪柊對他說:“幸村,你的眼睛是不是進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