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雨。
進入雨季之後,錦州的雨水變得格外多,隔三差五稀裡嘩啦來一場。
錦州第一中學高二五班在上自習,黎圓圓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一手托着腮,一手轉筆。目光落在斜前方第二組靠近走廊的少年身上。
淅淅瀝瀝的雨聲從半開的窗戶透進來,連綿不絕,令人心煩意亂。
“黎圓圓,把窗戶關一下吧。我覺得冷。”同桌陳學文轉頭看一眼黎圓圓,繼續低頭寫化學卷子。
黎圓圓轉筆的動作忽然頓住,筆端被她咬在唇上,半晌,她嘟囔一句:“不對勁。”
陳學文頭也不擡,奮筆疾書,一面抽空回答她:“是不對勁,冷。”
黎圓圓垂下眼簾,淡淡瞥一眼陳學文,對他一再的打擾思緒感到不滿:“我熱!”
說完,再次把視線投向自己心之所系的地方。
尉遲遇的後腦勺都快被盯出一個洞了,但他渾然不覺,把全部的注意力傾注筆端,也不知再寫些什麼玩意兒。
反正黎圓圓不信他是在寫作業。
忽然,下課鈴聲響起,黎圓圓早已按捺不住,把手中的筆丢在課桌上,起身朝尉遲遇走過去,輕手輕腳做賊一般。
挪到尉遲遇身後,探身窺視秘密,清清楚楚看到“我錯了”三個字。
“林喬思把你甩了?”
尉遲遇被吓了一跳,猛一擡頭,頭頂生生撞上黎圓圓的下巴。
黎圓圓單手托着下巴,痛得眼冒淚花:“你大爺,舌頭都要被咬掉了。”
尉遲遇聽她說話有點大舌頭了,估摸着很有可能咬出血泡了,反正咬的不輕,心裡有點抱歉,但嘴上不肯服輸:“活該。誰叫你鬼鬼祟祟。”
面前的少年眼睛漆黑,鼻梁挺直,額前碎發烏黑有淡淡光暈,怎麼看都像從畫裡走出的清貴公子。
這樣的高顔值,天生就是滅火器,任誰和他在一起,也做不到真正生的氣。活脫脫現實版的“你長得好,你說什麼都對”的範本。
黎圓圓癟了癟嘴,說:“你是不是失戀了,心情不好?走,請你吃辣條。”
尉遲遇:“……我謝謝你,我不愛吃那玩意兒。”
作為尉遲遇的發小,黎圓圓自認為了解他比了解自己更多,她當然知道他不愛吃辣條,她隻是需要一個理由,讓他陪自己去小賣部。
于是,她說:“我愛吃,你請我吃。”
尉遲遇吹一下額前碎發,坐着沒動,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
黎圓圓踢一下他的凳子,“走啊。還講不講哥們義氣?”
尉遲遇皺着眉,“你們這些女的真煩人。”站起身挪開凳子,兩手抄在褲兜裡慢悠悠往教室外面走。
黎圓圓瞧着他的背影,微微努着嘴,把呼之欲出的笑意硬生生憋回去,快步走到教室門後,随手抄起一把雨傘,出了教室,跟随尉遲遇身後。
尉遲遇腿長,步子大,她有點跟不上他。
“诶,你走那麼快幹什麼?急着搶錢啊?”
尉遲遇在樓梯拐角站住,等她跟上來了,再噔噔噔下樓。
到達一樓走廊,細密的雨幕将尉遲遇攔下。
嘭——
黎圓圓撐開手中的傘。
“喏,借你一半。”
尉遲遇轉頭看看她頭頂,一朵綠蘑菇似的小花傘,完全沒有要借用的意思。
“你自己用吧。”
他邁步走進雨中。
水藍色校服的後背處立刻很快洇濕一片,頭發上也密布小雨珠,像極甬道兩旁被雨水淋濕的毛茸茸的草坪。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以為自己下雨不打傘很酷嗎?”
“以為自己是蘑菇,所以下雨可以不用打傘嗎?”
“……”
黎圓圓快步走在後面,一邊翻白眼,一邊碎碎念。
尉遲遇一點不受困擾,徑直往前走。球鞋踏在小水坑上,啪嗒啪嗒,激起水花一片。
小賣部門口的廊檐下。
兩三個男生圍着冰箱挑雪糕。三支蘇打檸檬撕開包裝被他們塞到嘴巴裡。
其中一個男生看見尉遲遇跟他打招呼:“诶,尉遲遇周末一起開黑,去嗎?”
黎圓圓看看他們,普通班的,一個個吊兒郎當小痞子樣兒,她知道他們經常在球場打球,不過不太熟,也不知尉遲遇什麼時候跟他們混在一起的。
尉遲遇說:“周末有事,去不了。”
黎圓圓和尉遲遇一起走過去,站在另一邊廊檐下,背對小賣部。
尉遲遇擡頭望望天空落下的雨,微蹙的眉間透出一絲愁悶和不耐。
這鬼天氣,能讓人有好心情才怪。
“你有個雞~巴事,一起去吧。”男生把雪糕咬下一塊,嚼的沙沙響。
尉遲遇不耐煩:“靠,老子說有事就是有事。”
男生沒說話,繼續吃雪糕,有意無意瞥一眼黎圓圓,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