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兩個人饑腸辘辘,下車前黎圓圓提議去吃麻辣燙,尉遲遇嗤之以鼻,覺得黎圓圓太沒品位,那東西又辣又髒而且沒有營養,實在想不通有什麼可吃的。黎圓圓很不服氣,“又香又辣才過瘾,象征生活熱熱鬧鬧,充滿煙火氣息。你有品位你天天吃草,有什麼樂趣?”最後語重心長的強調一句:“大班長,做人不要太固執,要懂得享受生活。”
尉遲遇反駁她:“你确定生活的本質是熱熱鬧鬧?那你怎麼理解,平平淡淡才是真?”
黎圓圓癱在座位上,氣若遊絲:“我已經餓到腦漿耗幹,沒有心力思考,不如你先投喂我點吃的?”
尉遲遇不準黎圓圓吃所謂垃圾食品,隻好把晚飯這項重大任務擔在自己肩上。
“我家冰箱裡有蹄髈,給你煮碗面,可行?”
黎圓圓聞言,仿佛聞到了蹄髈花兒的香味,立即來了精神,“太行了。”口腔裡已經充滿津液。
出租車停在尉遲遇家小區門口,黎圓圓跟着尉遲遇跳下車,然後給奶奶打電話報平安,白天他們在醫院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奶奶病情穩定,一天輸液四五瓶,除了叫護士換藥,基本無事可做,倒是爺爺一會兒出去一趟,給他們買各種吃的,像在家裡一樣招待他們,黎圓圓覺得沒幫上忙,反而給爺爺奶奶添麻煩,但奶奶高興,黎圓圓課業繁重,老人家有一陣沒見到孫女了,怪想念的,聽她嘻嘻哈哈的扯閑篇,比打針吃藥更利于病情恢複。
挂了電話,黎圓圓和尉遲遇一起走進小區,黎圓圓瞥見路邊便利店透出來的明亮燈光,那光源擁有神秘的力量,将她腹中無數饞蟲勾起來,“大班長,我想吃辣條條可以嗎?”最後一個字黎圓圓把音調拖得很長,有央求的意味,也是施加壓力——我都腆着臉求你了,你好意思再幹涉我嗎。
黎圓圓如願以償,收獲了一大袋垃圾食品,尉遲大班長慷慨的付了賬,要求她今天晚上隻能吃一袋,這自然引來黎圓圓的不滿,而他也很頭疼,他并不願像管教小朋友一樣管着黎圓圓,可從小到大,經常被大人教導:她是妹妹,你要多多照顧她,關心她,讓着她……被洗腦洗的久了,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兩個人互損着,乘電梯上樓,出了電梯,黎圓圓還在說着什麼,聲音清脆,含着笑意,看尉遲遇忽然愣住,她也收聲,循着尉遲遇的視線看過去,也愣了。
林喬思雙手抱膝坐在尉遲遇家門口,她神情凄惶,眼睛微紅,任誰都能看出她在此之前哭過。
此刻,林喬思看尉遲遇的眼神冷淡而疏離,怨念叢生。
尉遲遇在她這樣的眼神注視下,下意識感到心虛心慌:“喬思,你怎麼在這兒?你還好吧?你……吃飯了嗎?”
林喬思站起身,手掌胡亂在臉上抹了一下,說:“我沒事,我吃過了,你們還沒吃吧?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林喬思朝電梯走去,尉遲遇趕緊跟上去,與此同時,他不忘把手裡的鑰匙塞給黎圓圓,示意她先進屋——他們之間的事,跟她無關,她就不要瞎摻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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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圓圓毫無心理障礙的進了尉遲遇家,然後打開電視,調出一檔娛樂節目,邊哈哈哈邊嚼辣條,辣得滿嘴冒火,戳開一瓶冰涼涼酸甜甜的養樂多,一口氣吸完,爽得想打滾。
過了一會兒,又輕車熟路的去拿杯子給自己泡檸檬蜂蜜茶。也就是高中時間緊了,初中小學的時候,她幾乎每天出入尉遲遇家,反正有事沒事就來轉一圈,看會兒電視嗑會兒瓜子,或者跟尉遲遇下幾盤五子棋,她棋臭的很,從來沒有真正的赢過他,但拼着臉皮厚會耍賴,倒是沒少判自己赢。
黎圓圓又吃掉半盒蛋卷的時候,尉遲遇回來了,臉上陰雲密布。
黎圓圓吃東西的動作停住,她其實并不是真的漠不關心,隻是這事吧她真不願意費心多想,說白了,他倆哪怕打架呢,跟她有什麼關系呢,她認為自己最好的角色就是當一個吃瓜路人。
尉遲遇趿拉着拖鞋走到沙發前坐下,離黎圓圓遠遠的,隔着一個長長的茶幾。黎圓圓看着他,“幹嘛不高興啊,我可沒偷吃你家蹄髈,要我說煮面怪麻煩的……”尉遲遇仍然繃着臉,一點沒有想插科打诨的意思,黎圓圓到底還是突破不了心理障礙,沒法再裝輕松,于是問他:“那個,你們倆沒事吧?”城門沒有失火吧?
尉遲遇眼睛盯着電視,良久,說:“圓圓,喬思向我提出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