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年佝偻着身子,蹲坐在台階上,指間燃着一支煙,頭頂霓虹炫色的光芒潑下來,映出他蒼白的側臉,盡顯頹廢之色。
“尚文。”
費華庭跳下車,目光平靜看着少年。
尚文從地上站起來,随手拍打一下屁股,試圖拍掉那些或許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走下台階。
“哥,我們見面我姐不知道吧。”
在電話裡,尚文說了隻想單獨和他聊。
尚文單手扣着後脖頸,顯得不安而又焦慮。
費華庭有所覺察,安撫他道:“我們的談話如果你不希望你姐姐知道,我會保密。”
尚文松一口氣,靠在車上。
“我不想她擔心,其實她膽子很小。”
“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嗎?”
尚文沉默,然後說:“我覺得我以後可能沒辦法戀愛結婚了。”
費華庭面色平靜,卻忍不住喉頭一動,他曾經也這樣設想過,頓了頓,他問:“為什麼?”
“我讨厭人,所有人。”
費華庭沉默着,暗自思忖,尚未還願意找個人袒露心聲,說明他對這個世界并非全然失去希望,說出口,即是向這個世界發出了求救的聲音。
于是他坦言道:“你這樣的想法,我曾經也有過,認為自己是病人,無藥可醫,遇到你姐姐之後,我的内心感受到了一絲安甯,也有了一些力量。”
“你不愛我姐嗎?”尚文轉頭盯着費華庭,他并非從費華庭的話裡猜到什麼,而是從他姐姐婚後的狀态早就感覺到了這一點,此時不過是借機試探。
“我們這樣的人很難一見鐘情吧。”
“那你盡量快點愛上我姐吧,她單戀你肯定很痛苦。”
費華庭說:“我明白。”
不知為何,尚文簡單一句話忽然讓費華庭有所觸動,之前理不清楚的東西,似乎漸漸明晰。
他說:“我現在每天和她生活在一起,感覺很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開始。”愛的開始。
說完這一句,費華庭沉默下來,尚文也不再說什麼。
剛才話題忽然被帶偏,隻得由費華庭主動帶回來,他問尚文:“你說你讨厭所有人,為什麼?”
車廂裡安靜了大約一分鐘後,尚文向費華庭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真實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盡管已經有所心理準備,費華庭依然受到了不小的震動。
在那個故事裡,他清楚地感知到人性赤裸裸的惡。
費華庭一言不發,這時候所有的語言都顯蒼白。
**
華林集團總裁辦公室。
費華庭打内線召來費汝。
費汝一來他便開門見山問:“金地夜總會是不是費溫恺的産業?”
費汝說:“他跟人合資的,合夥人好像是嘉辰國際的王東生。”
“王東生?”費華庭聽着名字耳熟。
嘉辰國際連鎖酒店在本地赫赫有名,總裁王東生四十多歲,花名在外,半年前在自家酒店舉行了人生中的第四次婚禮,新娘乃20歲網紅。據傳費溫恺上次買鑽戒的對象就是該網紅閨蜜。
費汝又開始講王東生的桃色八卦,費華庭若有所思,一言不發。
費汝講完了才覺得奇怪,三哥從不過問旁人閑事,今兒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些。
“哥,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費華庭停頓片刻,說:“未未的弟弟在金地出過事,我想了解一下情況。”
費華庭委托費汝調查前年12月7日當天晚上,和尚文還有他同學一起在金地夜總會喝酒的人都有誰,人員名單和背景都要詳實。
費汝出于好奇心,想了解事情緣由,但費華庭遵守與尚文的約定,表示不便透露。
“這事即便你嫂子也不比你知道的多,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行,哥,我聽你的。”
費汝帶着一些資料準備出去的時候,他又叫住她,提出:調查須得不露聲色,最起碼不能被費溫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