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舟洲被吓的失了魂,不由的睜圓了眼睛,她眼窩深,眼睫又翹又長。
像他記憶中的一個人。
那時他還不是太子,記憶中的小姑娘有一雙大眼睛,深邃明亮,睫毛又黑又密,像卷着邊的小扇子,想到她謝淮眼裡落了陰鸷。
這麼多年過去,那可恨的小姑娘也有十七八歲了吧。
柳舟洲惶惶然眨了眨眼睛,睫毛像小扇子呼哧呼哧的扇着,謝淮眼睛狠,離她又近,冷冽的壓迫感使她呼吸凝滞。
“回...殿下,微臣十四歲,官籍上寫着的。”她屏息落睫,壓下心裡的七七八八,故作鎮靜。
謝淮垂眸看她,面前的人個頭已經超過他的肩頭,公主比她小一歲,卻隻到他的腰窩。
這個人,一進宮就不老實,也不怪母後懷疑,他眼裡浮出狠厲,一把捏着她的下巴,聲線如刀刮過耳旁:“你到底是誰?”
柳舟洲心下一驚,眼裡的慌亂轉瞬即逝,她面色平靜,聲音平穩道:“微臣是柳玉衡的女兒,柳舟洲。”
她面色誠摯,眼神堅定,似在說這世上最肯定的答案,謝淮冷笑一聲,放開了她。
謝淮剛一走出書閣,柳舟洲立刻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手裡的書嘩啦啦散落一地。
小福子回頭,面露疑色,“這......”
謝淮繼續往前走,對身後的小福子道:“查她的身籍。”聲音凜如霜雪。
這進宮第一天,柳舟洲就經曆了兩次劫後餘生,她心裡想着,得快點攢銀子了。
這天她在惶恐中幫公主溫書,在書閣待到很晚,等到走出了門,剛在抄手遊廊上轉了個彎,遠遠的就聽見主殿的嬉笑聲。
不知何事如此熱鬧,她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甫一踏入殿門,入目是滿地的物件,耳铛,镯子,素钗等整齊排列,宮女内監被一根紅繩擋住,擠在五步開外,輪流拿一個大号的銀镯子,玩套圈呢。
公主坐在軟塌上,笑的開懷,她見柳舟洲進來,趕緊招手,“柳女史,快來試試你的手氣,剛才小全子套了一個金钗呢。”
剛想着攢銀子,這就來了機會?初來乍到,她決定按兵不動,坐在公主身邊先看他們玩。
她越看越覺得,殿裡的氣氛讓她不适應。
拿值錢的東西下注玩點小遊戲本沒什麼,可這套圈遊戲怎麼看怎麼像故意套公主呢,公主被一群人捧的雲裡霧裡,渾然不覺。
殿内的氣氛愈發高漲,歡呼聲一潮高過一潮,公主開心,推推坐在一旁的柳舟洲,“柳女史,你也去赢幾個簪子玩玩。”
她無心參與,遂找了個借口,“微臣手氣差,玩不了這個。”
那赢的最多的小全子眼睛立刻冷了,面上卻依舊笑的生花,“柳女史是清貴的讀書人,不屑這等俗氣的遊戲。”
她聽這話心裡不悅,面上卻沒有顯出來,“玩樂而已,哪裡論得雅俗,我之前偶有機會玩過,但沒有全公公這般的财氣呀。”
小全子立馬轉身彎腰給公主做了個揖,朗聲道:“這全都是托公主的福啊,公主福澤深厚,奴才才能跟着沾點手氣。”
又一個喚做小卓子的内監接過話說:“是呀,是呀,能跟着公主,是奴才們祖上燒高香了呢。”
那圍着紅繩的宮女也都回頭,奉承的話一個比一個好聽,公主聽了心裡高興,命阿糖又拿了一匣子珠寶,當做下注。
已至子夜,這廂還沒有要散的意思,柳舟洲明日還得打掃學堂,遂禀了公主,先回去了。
翌日,天剛透亮,她就出了門,頭頂上還有幾顆銀星星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