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扒拉你那不值錢的破衣服呢!真搞不明白掌門憑什麼留你在瑤執,就因為你爹是條好狗?”
“你爹是看門狗,你就應該跟你爹一塊兒在山門外面汪汪叫!”
......
老須彌若知道自己殚精竭慮,給原主換來的卻是一場霸淩的劫難,心該有多痛呢?
“阿還!!”
十三幺焦急而懊悔的聲音穿入他耳中,“糟了糟了,我竟忘了昨日是羅吒和蘇書棋值守,早知道就讓你晚點回銀潢了!!”
“為什麼......”衛蘭歇低聲喃喃。
“他們慣喜歡欺淩你侮辱你!你打不過他們,當然要避着了!”十三幺說。
“我說為什麼是我......”衛蘭歇又重複了一遍。
他喑啞的嗓音傳進蘇書棋耳中。
白面少年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轉頭對那黑皮少年道:“羅吒,他居然問為什麼?”
“哪有什麼為什麼?看你不爽咯。”羅吒兇悍的活動了一下脖子:“出門遇見臭狗屎踩一腳,還需要理由嗎?”
“所以隻是因為有趣。”衛蘭歇輕聲說道:“為什麼選我也隻是因為我不還手,好拿捏,你很有成就感是嗎?”
羅吒聞言微微一怔。
印象中,阿還一直是個軟柿子,三棍子打不出個屁,偏生的一副俊俏細膩的皮囊,頗能激起人的施虐欲,故從來隻有任人搓扁揉圓的份。
幾時能說出這麼邏輯通暢的話?
羅吒吊着眼梢,瞳孔深處浮上一片懷疑之色。
瑤執内外門等級森嚴,外門弟子更多的像是被散養的動物,内門弟子瞧不起他們,平日裡所遭白眼不知幾許,可偏偏又無反抗還嘴的餘地,長日無聊,淤堵的情緒就隻能往更弱的弱者身上發洩。
羅吒便是這群人中的代表。
他隻有在淩虐阿還時,才會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是個充滿力量的強者。
此刻被揭穿痛處,羅吒惱羞成怒起來,斥罵道:“死關系戶,打你你就閉嘴!還敢問為什麼!”
他的話語被衛蘭歇以更高一籌的音調打斷:“原是你昨夜值守山門,那姜作古道上發生的事情你知道嗎?”
羅吒霎時一顫,緘口不答,眼神飄忽起來。
衛蘭歇當即有了答案。
那夜流民的慘叫和哭泣如噩夢般重現眼前,牧童殘缺的遺骨暴露在天光之下永不安寝!
這一切明明都可以被阻止,可偏偏都降臨了,就因為這守門的仙家弟子躲懶,生生裝了一夜的聾子瞎子!
而原主......明明那麼弱小,弱小到連同門的欺淩都無法還手,卻會在那生死存亡之際毅然頂上——後孤獨的死去。
衛蘭歇隻覺心中驚濤拍岸,悲憤交織不可遏。
“好啊羅吒,你為一己私欲,放任無辜之人被妖物虐殺,良心不會痛嗎!”
他的聲音铿锵如金石撞玉,回蕩在空曠的山谷中,一直旁觀的蘇書棋面露疑色,回首道:“姜作古道怎麼了?”
“他胡說八道的!”羅吒一個機靈,慌忙道:“昨夜明明太平得很!”
“當真?”蘇書棋道。
“當真,你不信我嗎書棋!”羅吒急着分辯道。
蘇書棋眼神一暗,上前攥住他的手臂道:“你别忘了,昨天值守的是你我兩人,雖說中途我回弟子房休息了......可旁人并不知曉,出纰漏問責的人員中還是會有我。”頓了頓,他壓低聲線:“我進不了内門,你更沒希望,所以别搞我,對你沒好處!”
羅吒的臉色發青。
蘇書棋是這一批外門弟子中最拔尖出挑的一個,家财萬貫,樣貌端正又小具天賦,最有希望入内門。
瑤執外門弟子多如過江之鲫,考學嚴苛,卷生卷死,羅吒精準的相中了蘇書棋這條大腿,被蘇書棋帶着修煉,竟也早許多人引氣入體,他嘗到甜頭,越發的唯蘇書棋馬首是瞻,隻盼着蘇書棋入内門後能提攜一把自己。
昨夜姜作古道上的碧磷鬼火,雁蕩山上的紫電驚雷他不是沒注意到,他隻是懶得管,也不想管,畢竟一個人值兩個人的守已經夠累了,況且在他的盤算裡絕無可能有目擊者!
誰能料到——
羅吒森然看向衛蘭歇。
有漏網之魚!
若是宣揚出去此事,玩忽職守是虛,草菅人命為實,他和蘇書棋都會倒黴,蘇書棋的資質和聲譽比他好上太多了,頂多也就是入不了内門,可他......會被逐出瑤執也說不定?
提攜的事就更不用想了!
所以不能承認,決不能!
唯有咬死不放!
“書棋,阿還是故意這麼說的,他是知道你要去應征白露峰的迎劍使了吧?”羅吒眼珠一轉,陰鸷道:“你貌比潘安,高貴典雅,迎劍使一職非你莫屬,若當上迎劍使,接親那日在諸位掌教跟前大放異彩,博得青睐入内門,便愈發要與阿還有雲泥之别了,他嫉妒的眼睛要滴血,才想着要破壞你的名譽!讓你的願望落空!”
“什麼迎劍使?我聽都沒聽說過!”衛蘭歇道:“羅吒你不要避重就輕!”
蘇書棋眼神卻漸漸轉利。
他闊步行至衛蘭歇下方,冷聲道:“原來你在這兒等着我呢!想看我出洋相嗎?”
“你沒有腦子嗎?”衛蘭歇怒極反笑。
“書棋,他不吃點教訓是不會懂的。”羅吒得逞的輕笑,他伸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彈弓,撥了撥弓繩,“從前我沒引氣入體時就能擊落大雁,現在我運轉真氣,不知威力何如啊?”
蘇書棋退了半步,唇角揚起惡毒的笑容,“現成的靶子在這兒,你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