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歇緩了很久很久。
失水過多令他喉嚨幹如火燒,手上束縛雖然解除,四肢依舊綿軟無力,他做夢也想不到,極緻的歡愉和極緻的痛苦,有朝一日能同時降臨,幾乎耗去他半條命。
這種時候,很難說是不是直接死掉還體面一些。
他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
宣星冶正在他身畔作畫。
男人一手執筆,一手執袖,修長的手指控着柔軟的狼豪,在潔白的宣紙上畫出一片黛青色的薄暮煙雲,衛蘭歇隻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餘光掃過硯台,裡面幹淨無墨。
衛蘭歇呆了呆,漸漸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在用......我的......我的......”
他望着那些不可描述的痕迹,嘴唇發白顫抖,被莫大的羞窘擊潰了理智,“這太荒謬了!!”
“何出此言啊?”宣星冶頭也不擡道。
衛蘭歇錯愕的看着他那過于平靜無波的美麗臉孔。
适才那些攻城略地的觸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他被弄的徹底失控,通體酥麻,眼前白光亂閃,幾乎連意識也失去了,想他多年來隻知心無旁骛的習武,從未涉獵過禁書豔文,對房中事一竅不通,甚至連自讀也不曾有過。
今日竟像個女人似的被人送上極樂巅峰,還是被一個男人......用器具?!
衛蘭歇想不下去了,羞憤欲死,卻聽聞宣星冶道:“符毒離身之苦不比尋常外傷,若不如此,怕你會受不住将自己的舌頭咬斷,隻當是關公下棋刮骨療毒,何必庸人自擾呢?”
“你怎麼敢自比華佗?”衛蘭歇難以置信道:“華佗幾時會對關公如此?”
“可眼下你的傷痊愈了,光是這一點我便勝過華佗,你必須承認。”宣星冶處變不驚,執筆又勾了一片雲。
衛蘭歇怔了一怔,
他垂眸,小心翼翼的活動身體,發現背上确實不太疼了,那種眩暈和作嘔的感覺也消失,整體松快輕盈了不少。
鑒于此,衛蘭歇的怒氣散了幾分,他悶聲道:“你做什麼救我?”
“你的命是我的,怎好叫人輕易拿去?”宣星冶道。
“我的命跟你有什麼關系?”衛蘭歇匪夷所思道。
“因為你是我的香替。”宣星冶轉眸,定定的看着他。
衛蘭歇豁然瞪大雙眼。
......
“......天下有獨絕的傀儡之術,所制傀儡與真人無異,能殺人,能護主,名為香替。”
......
他的腦海中霎時浮現起了這樣一段記憶,沒頭沒尾,卻異常清晰。
“傀儡?!”衛蘭歇愈加覺得不可思議,幹笑一聲道:“大哥,我是個活人!!”
“很高興你會這麼想。”宣星冶複又低頭:“我的香替都會這麼想。”
他居然能做到邏輯自洽??
衛蘭歇都要敗給他了,氣笑道:“可我們壓根都不認識,這是第一次見面啊!”
男人動作一頓,擱下筆,橫目道:“衛蘭歇,你認真的嗎?”
他嗓音微冷,如山雨欲來。
衛蘭歇悚然。
他是魂穿至此,入了這個名叫“阿還”的少年的身體,雖說他們長得一樣,聲音也一樣,可所有人都應當隻識得他叫阿還,而不知道他曾經的身份!
毋庸提他從前的名諱!
衛蘭歇,這個男人卻全須全尾的念出來了!
怎會如此?!
面對他的錯愕驚詫,宣星冶顯然不以為奇,繼續提筆舔墨。
“你若不是我的香替,怎會對我的傀線起反應?”他振振有詞。
“你那麼弄.......是個人都會有反應的好吧!”衛蘭歇又氣又臊,渾身發抖:“我,我又不是死人!”
“那你知道我是誰麼?”男人道。
衛蘭歇想了想,試探性道:“宣家次子,宣星冶?”
“看,你若不是我的香替,怎會知道我的名諱?”宣星冶道。
“......”衛蘭歇又被氣笑:“衆所周知烏衣峰上的宣家昔年滅門,死的隻剩你一個,你的名諱也很好猜吧!”
他說完這話立刻就有些後悔了,感覺過于冒犯,忙望向宣星冶,宣星冶卻意外的沒什麼反應,好像說的事情與自己全無關系似的,衛蘭歇猜他大抵在專注作畫,所以不曾聽見。
但不管怎麼樣,給人當傀儡——還是個随時随地要被脫衣服的傀儡,這是萬萬不行的,衛蘭歇鬥膽挪動了一下虛軟的身體,聽宣星冶道:“又想逃?我有沒有說過要學會聽話。”
衛蘭歇:“......你沒完了是吧?”
“我不想縛你。”宣星冶道:“你也不要逼我。”
“......”衛蘭歇吸了口氣,“宣星冶,你不能對我這樣。”
“我可以。”
“我不是你的香替!”
“你是。”
“好就算我是!”衛蘭歇氣結,“我是說就算!那什麼勞什子的活傀儡也不該成為你玩弄的對象!沒人有義務配合你執行這些龌龊下流的癖好——”
他的下颌猛然間被扣住,男人修長的指骨抵着他,迫使他昂起頭與自己對視。
淡淡的威壓彌散在空氣中。
“有沒有可能我制造你就是為了這些腌臜事,取悅我是你的宿命。”男人狹長的眼尾一派陰郁,那抹赤色忽隐忽現,将他俊美的面容襯托的像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