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煙?像是報信的嗎?”
迷津抿了抿嘴,“我當時特意問了一嘴,他說像是走水。”
走水,陸栖野想到了陳京觀在信上說清泉樓走水的事情。
當真這麼巧嗎?兩處地方沒隔幾日相繼有大火勢,這是在掩蓋什麼?
“查到燒掉的是什麼了嗎?”
迷津道:“停在泯川江邊的一艘畫舫。”
“歸屬誰家?”
“泯川樓。”
陸栖野“嗤”地一聲冷笑,出發前林均許把他叫進書房聊了許久,把晏離鴻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其中涉及江阮的部分林均許讓他多留意,這泯川樓,就是其中的重點。
清泉樓,泯川樓,相繼失火,江阮這是在聲東擊西。不過西是哪邊,江阮說了算。
“我要進城一趟,你們和董将軍的人警醒着些,若有不對勁你可以先斬後奏。”
迷津點頭領命,陸栖野讓檞枳套了馬,兩人往陳京觀所在的客棧奔去。
這些日陳京觀和陸栖野城裡城外相互策應,雖說陸栖野來了有幾日了,可二人并未實際上見過面,陳京觀想着把林含章給陸栖野送過去,可林含章死活不肯,陳京觀也隻好作罷。
“少将軍,陸少主到樓下了。”
門口的守兵隔着門通報了一聲,陳京觀應了一句。
“他怎麼進城了?”
席英問道,陳京觀也沒有頭緒。
“那小子呢?”
陸栖野上來第一句就問林含章,看着他的态度,陳京觀知道城外應當是沒出什麼事。
“聽着你上樓,躲了。”
陸栖野無語地歎了口氣,忍了半天還是翻了個白眼,“他和他那個師父好的不學,倒學會躲了。”
陳京觀笑着應,“你這副樣子我都差點躲了。”
“算了,他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吧,也是十四歲的人了。”
陳京觀笑而不語,替陸栖野倒了杯茶,“他也是想着這次混出個名堂再回去,你當初不也是嗎?彼此理解一下。”
陸栖野接過茶抿了一口,神色慢慢柔和下來,“就是因為我經曆過,我才不想讓他再經曆一遍。隻有擔子壓下的時候才知道爹娘懷裡有多暖和。”
陳京觀沒接話,他擡頭望了席英一眼,席英明了地朝着陸栖野行禮退了出去。
“你怎麼進城了?”
陳京觀臉色凝重了些,陸栖野朝他擺了擺手,“沒什麼事,可正因為沒什麼事我才覺着有事。”
陸栖野把方才迷津告訴自己的又給陳京觀複述了一遍,陳京觀沉默着,半晌後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從他的位置望,清泉樓的廢墟已經被府衙清掃的差不多了,原先清泉樓的店主葬身火海,家裡就留下了個妻女。原本也是宅子裡養尊處優慣的,那母親瞧着風頭不對,連夜将地契都出讓了出去,舉家搬到了阙州。
這事其實也有疑點,按理說官令要辦下少說需要二十幾日,可這一家人短短七日就搬了家。
陳京觀自然明白南魏買賣官令之事猖獗,不過他沒想到蕭霖的死并沒有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反而讓一些人想趁機快快撈一筆跑路。
南魏沉疴之深,陳京觀怕還未見到十之一二。
“迷津後來讓人查了起火的原因,但是畫舫是泯川樓自己的營生,他們沒報官,官府也沒有理由自己查。不過好像因為畫舫走水,那幾日崇州城門關的比平日更早些,還實行了幾日宵禁,我的人沒進去。”
陸栖野說着,走到了陳京觀身邊,兩個人就對向站着,誰也沒有再說話,彼此望着遙州的兩個方向,最後視線交彙到一片天空。
“栖野,”陳京觀側身看着陸栖野,“我是沒什麼顧忌的,但是你怕不怕?”
陸栖野笑了一聲,“怕啊,平日打仗要死死我一個,這次打仗,要死死我全家。陳京觀,我們可都把命給你了。”
陳京觀笑着沒說話,他知道這是陸栖野的玩笑話,可玩笑話也該當真的,因為陸栖野說的是事實。
如今的陳京觀站在天平的中軸,兩側的人熱切地望着他,他轉身時,天平傾斜,一方隕落。
陳京觀不是這場仗的關鍵,可他不知不覺間成了這場仗的中心,雙方視線交彙,陳京觀被釘在原地。
這場仗總有一方會赢,隻有陳京觀一定會輸。
想到這,陳京觀竟想發笑,他抽動嘴角後隻剩下無可奈何。陸栖野的手掌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都到這一步了,咬咬牙,就過去了。”
陳京觀點頭不語,唇齒間是鮮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