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頭沒腦一樣的問題汕微毫不意外，她擦了擦眼淚，溫和的回答：“那是因為我一旦腳踩在萬壽村之外的土地上就會被閻王大人發現，認為我在玩忽職守，會被處罰的。”

“但閻王大人也知道你會騰空而行，這個束縛對你來說根本不算束縛。”離羽低頭看了看汕微的長裙，完全遮住腳，确實看不出來是否雙腳站立在地上。

其實汕微在平地上走路的時候也有如同雙腳走路那樣的浮動，隻不過她上講台的時候很明顯用的是飄。

“是這樣沒錯，但我的力量源于萬壽村，我身子本就不好，離開太久我身上的妖力會消散，妖力消散了，我也會灰飛煙滅。所以我就算離開萬壽村也不會離開太久。我們妖可都是很惜命的。”

最後一句話聽得離羽抽了抽嘴角，他當然知道妖也惜命，隻是有些妖的行為可不像惜命的模樣。

他們正交流時，教室内已經有學生開始站在桌子上高歌，一曲海豚音聽得他們這四個清醒的人與妖紛紛側目看去。

李麟泷看得更是覺得不可思議的指着那人問：“我當初有這麼失态嗎？”

離羽撇撇嘴：“沒，特别安靜，安靜得像死了一樣。”

聽到自己沒有做出失态的舉動，李麟泷頓時松了一口氣。

離羽接着補充：“就算你中途想坐起來做什麼動作，你應該會首先腦袋頂到棺材闆。”

這種事不能細想，李麟泷倒吸了一口涼氣，看樣子在克制自己去想這種事。

汕微夫人在一旁顔面輕笑，看到李麟泷開始煩得團團轉才開口解釋：“我讓你們進入的幻境和今天用的不一樣，他們隻是體驗半個小時自己的某段過去的另一種可能或者假設未來，而你們的幻境是你們心底最希望看到得到的，是能讓你們沉溺其中出不來。”

“呵呵。”離羽站在一旁雙手環抱靠着講桌冷笑。

聽他笑得不屑，汕微瞧了一眼少年，自嘲的笑了一聲搖搖頭：“可是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是那麼清醒，哪怕我給你編織了一個完整的世界，把所有你想見的人都造出來放到你的面前，你也不願意呆在那。隻是因為蘇媛媛嗎？”

雖然那次的幻境經曆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但離羽也會偶爾想起在幻境中發生的一切。

那畢竟是汕微夫人親手給他編織的一場美夢，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學業順利，就連高中也過得十分自得的幾年，沒有發瘋堕落，但也沒有妖存在在那個世界裡。

“不全是。汕微夫人，你不敢在幻境中給我捏造一個離妖娆一個漫星樓，你隻敢用那片廢墟将我另一番所想隔起來。我從一開始就清醒，并不是蘇媛媛出現的那一刻才醒過來。”離羽歎了口氣，“你應該從我更小的時候開始，從我被妖第一次拐走之前開始編織美好幻境，或許我會沉淪。”

汕微聽得一愣，是覺得不可思議的。

“到底是我沒探清楚情況了。”

“怪不了夫人，隻是我……”離羽眼底一沉，“我見過龍。”

“那難怪了，你姐夫一直不願現身卻一直守在你們身邊，受過他照拂過的人或妖确實明心智，不會輕易受到幻境的影響。”汕微夫人有些釋然，“但如果我使用十成力，就連龍都不能抵擋。”

聽到這，離羽知道汕微夫人對自己最得意的能力是十分自信的了。

也沒錯，她的幻術在這世間天下第一，倘若她真的動用了十成力，誰又能從夢中清醒過來呢？

但到底是夢，抓不住。

“诶，汕微夫人，你會對自己用嗎？要是用了，你能出來嗎？”李麟泷這個問題憋了有一會兒了。

汕微夫人搖了搖頭：“造夢者是萬萬不能沉溺其中的，那就意味着被自己的能力反噬了。你說的這種情況，我遇到過，是一名先後喪失妻兒的修士，絕望之下他對自己用了幻境，最後被反噬，死狀十分凄慘。”

李麟泷聽得瞪大雙眼，發現汕微夫人定定地望着他，這才遲鈍的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一直立在旁邊候着的大圓從懷中掏出一塊懷表，看了眼時間，提醒道：“夫人，時間差不多了。”

汕微回頭看了眼香爐，從裡面飄出來的煙變淡了，如此确定了時間快到了才點點頭。

随後隻見汕微擡手在空中拂了拂，原本盤旋在教室上空的白煙都回到了香爐裡。

“過個五分鐘他們也該醒了，我這會兒也該走了。校長室那邊給我準備了茶，再不去茶就要涼了。”說罷帶着大圓又對離羽行了一禮才轉身離去。

看着汕微夫人漸漸遠去的背影，離羽立即上前叫住他們：“夫人，我還有一事想求證。”

汕微疑惑地回頭，“請講。”

可是真的讓離羽講的時候，他又躊躇了一會兒，這才猶豫地開口：“不知夫人那日在客棧是否看到一個眼前戴着黑布的男子與一名臉上挂着白紗的女子。”

“你說的可是衣服上繡着龍的男子？”汕微反問。

離羽點了點頭，有幾分激動：“夫人你見……”

卻不料汕微夫人搖了搖頭，垂眼不再看他，似乎這事提起來都是忌諱。

她輕聲提醒：“莫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