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是在第二日午時醒來的,她揉了揉額頭,看到面前又是熟悉的帷幔,前幾日她就是在這張塌上醒過來的,沒想到如今又回到了這裡。
一想起昨夜的種種荒唐,她便心口郁悶,裴宿洲比她想的還要危險,一想到他要做對瑾郎不利的事情,她更是心頭難安。
索性下了地,想要出去。
她伸手剛推上房門,不料,傳來一陣鎖鍊摩擦的聲音,緊接着,外面的陳嬷嬷一臉驚喜道:“夫人,您醒了!”
玉芙蹙眉,有些不悅,“這是什麼?他讓你鎖着我?”
陳嬷嬷臉色有些尴尬,解釋道:“主子也是怕您出現意外,您還有着身孕,一切等您安心生産了,主子自然會讓您出去的。”
“我如今連院子也出不得了?”玉芙心中冷哼一聲,其實他可以不必這樣鎖着她的,她如今在盛京裡,已經是個死人了,況且,她暫時也沒想逃。
陳嬷嬷聞言,猶豫了片刻,道:“夫人想出去也是可以的,隻是夫人不管去哪,老奴都得跟着。”
玉芙沒有吱聲,隻是吩咐她把房門打開,她餓了,想吃東西。
陳嬷嬷雖然事事都聽裴宿洲的意思,但對她幾乎有求必應,除了不能讓她出去外,她想要什麼,她都能立刻給她尋來。
這讓玉芙有些不舒服,她如此做,無非是得到了裴宿洲的授意,而他,才是早就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
她對他沒有好感。
若是可以,她想現在就跑的遠遠的。
玉芙在這裡待了不知道多久,她日日坐着軒窗下,忽然感覺有些眼酸。
想起不久前,她還在國公府替孩子繡着小衣,那時候她與瑾郎相敬如賓,雖然不算親近,可他敬重她,他們共同期待着這個孩子的到來,誰能想到,短短半個月,時過境遷,她再也不能回到他身邊了。
陳嬷嬷将晚膳做好,突然張口道:“明日就是除夕了。”
明日?
這麼快嗎?
回想起瑾郎曾經說的,年關前,他便會趕回來,可如今明日就是最後一天了,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他聽到自己的死訊會是什麼反應。
不自覺的,她突然落下淚來。
或許她死了後,瑾郎會再娶一位妻子,這樁婚事本就是她算計來的,如今她死了,他也可以不受世俗牽制,娶一位家世清白,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
這麼想着,玉芙便又忍不住掩面哭泣。
那樣好的人,她怕是此生都遇不到了。
陳嬷嬷不知她在傷心什麼,想起這幾日她未曾過問過主子一句,便忍不住道:“夫人,其實主子待您也是極好的。”
玉芙沒有出聲。
陳嬷嬷便接着道:“主子這些年也不容易,明明是勳貴家的孩子,卻自小在泥潭裡打滾,好不容易有了權勢,也還是在刀尖上行走。”
玉芙一怔,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裴宿洲是怎麼在短短幾日的時間,變成大權在握的禁軍統領了的。
思及此,她順着陳嬷嬷的話音問道:“他在刀尖上行走?”
陳嬷嬷一看她止住了哭泣,又過問起主子的事情來,心中不由歡喜了許多,這些年來,主子一直孑然一身,好不容易有了個喜歡的女子,隻可惜這女子心裡似乎有别人。
她歎息一聲,道:“可不是嗎,老奴雖然是深宅婦人,可也知道,這官場哪是那麼容易混的,主子為了官場上的事情好幾日不得眠了,夫人您可要心疼心疼。”
“其實主子的心最軟了,您說幾句好話,說不定主子就肯讓您出去了。”
“……”
陳嬷嬷的話仿佛提醒了她,硬的不行,可以來軟的,既然裴宿洲暫時不會放她離開,那她便留下來,留到他徹底放松警惕的那一日。
思及此,她忽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麼困難了,她抿了抿唇,道:“明日是除夕了。”
陳嬷嬷一怔,不明白她是何意思。
玉芙抿了抿唇,不自然的道:“你不是說他好幾日都睡不好嗎,明日……”
玉芙的話還沒說完,陳嬷嬷便大喜過望,連聲道:“夫人總算想明白了,老奴這就去告訴主子。”
院中積雪消融,玉芙看着她驚喜的模樣,也沒反駁,左右,她現在也是離不開的,但她不會放棄任何機會。
國公府。
剛過亥時,長街便響起一陣馬蹄聲,沒過多久,幾匹馬在國公府門前停了下來,昏昏欲睡的守門人聽見動靜,連忙提着燈籠前來查看,看清來人,他臉上掩不住的驚訝。
“世子回來了!”
裴瑾珩翻身下馬,一連幾日的疲憊讓他下颌都冒出了青茬,此刻看到熟悉的人,嘴角輕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