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屬于小滿舅舅的小院對鳴溪鎮的小孩們來說就是最值得探索的秘密花園。路歲歲對這個小院熟悉得就跟自己家似的,連圍牆上哪塊磚有裂縫都知道。
她貓着身子靈敏地繞過院子裡的障礙,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鑽哪兒去了,徒留伸着爾康手、來不及制止的路餘呆滞在原地。
“留守哥哥”路餘搬了一條小馬紮坐在樹蔭底下,學着路歲歲起先的模樣,用手托着下巴,一派天真地眨巴着大眼睛四處張望。
然而彈幕不領情,表示【哥,請你不要東施效颦模仿咱家歲歲寶貝,身為一個三歲零七千多天的崽,你這樣真的很油膩。】
陳導也毫不留情地肆意嘲笑:“哈哈哈哈哈,小餘,沒有午飯吃就算了,怎麼還把妹妹丢了?”
路餘面無表情:導演,你笑得有點兒過于大聲了。
在路歲歲面前坦白了自己廚藝方面的缺陷後,路餘反而心情格外輕松,失去了在廚房繼續奮鬥的心氣,理直氣壯地擺爛。
午後兩點鐘,這會兒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路餘坐在樹蔭底下都止不住地冒汗,他不知從哪兒薅來一把竹骨折扇,一邊把扇子搖得“簌簌”作響,一邊拽着自己短袖的領口散熱。
為了找到好的拍攝角度,隻能待在太陽下頭的工作人員就更不必多說了,雖說防曬帽、防曬衣這些裝備全部到位,但耐不住曬還是汗流浃背。
因為害怕工作人員會中暑,陳導隻能吩咐他們不要一直待在太陽底下,分成兩組輪換。然而在這個安靜得隻剩蟬鳴的午後,屋後頭竟然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
陳導訝異不已:“诶,這大熱天兒的,鳥不都該窩在樹蔭下頭的陰涼地兒乘涼嗎?怎麼還跑出來,也不怕熱?”
從小長在鳴溪鎮的路餘也覺得奇怪。
鳥身上覆蓋了厚厚一層羽毛,在夏天裡就跟披了一件羽絨服似的,熱得有夠嗆。他還住在鎮上時,在夏天也就清晨天熱起來之前能聽見幾聲鳥叫。大中午的出現這種情況的确很反常。
被鳥叫聲勾起了好奇心,工作人員都屏息凝神地想聽聽看鳥兒會不會再叫,但出乎大家預料,鳥叫聲停歇之後,應和不是同類,反倒是直入雲霄的竹哨聲。
“難不成是專門的養鳥人用哨子來訓練鳥兒的?怎麼之前來考察的時候沒聽鎮上人說過?”陳導興緻勃勃地指揮工作人員扛着攝像機去拍點畫面回來當素材,節目裡介紹鳴溪鎮時可以用。
路餘卻連忙攔住說走就走的攝像師:“诶,大熱天的别去折騰了,我在這兒住了十幾年都沒聽說什麼養鳥人。”但敬業的攝像師大哥堅持要去。
正當兩人拉拉扯扯之時,路歲歲的聲音從屋後傳來:“哥哥!哥哥!快來幫幫我!”
“行,馬上!”路餘撒開拽着攝像師的手,拔腿就往屋後跑,他看到路歲歲摟着一隻大黃狗蹲在牆根下頭的一小片陰影裡。
走進之後定睛一瞧,好家夥!
路歲歲身後的院牆上開了個可容三、四歲小孩通過的狗洞,在路歲歲腳邊還擺着幾碗色澤誘人的菜,葷素都有,每碗都裝得滿滿當當,但礙于碗的容量,幾道菜分量都不太多。
大黃狗吐着舌頭散熱,盯着那幾碗菜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路歲歲強硬地扳過狗頭抱在懷裡,手動捂住大黃狗的眼睛:“大黃,這些菜你不可以吃,你不要看!”
名叫大黃的狗用狗頭蹭蹭路歲歲的脖子,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委屈極了。
鳴溪鎮養狗的人家大多都不太懂養狗的專業知識,習慣拿自家的剩飯、剩菜來喂狗,好在鳴溪鎮不講究狗的品種和血統,十家有九家養的都是皮實的小土狗,也沒怎麼生過病。
看到那幾個花紋、樣式明顯不是出自同一家的碗,路餘沉默了片刻,心情複雜地說道:“歲歲,哥哥沒讓你吃上飯,是哥哥不好,但也不至于……”他頓了一下才說完後半句,“不至于跟狗搶吃的吧……”
路餘:我妹餓到跟狗搶食,做哥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一人一狗茫然地看過來,他在說啥?
好一會兒路歲歲才聽明白,小團子嘟着嘴巴,跟個小彈簧似的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我才沒有跟大黃搶吃的,你不許亂說!”
她低頭看到大黃吐着舌頭無辜地看向她,便又蹲下來氣呼呼地捂住大黃的耳朵:“大黃,笨蛋哥哥在挑撥我們兩個的關系,你不要聽!”
大黃乖乖地叫了兩聲,從狗洞裡鑽了出去。路餘正想說點兒什麼,牆頭又猝不及防地冒出五個小腦袋來:“歲歲大王,我們帶着大黃回去啦,晚上我給你帶東邊蘇家婆婆做的水晶糕!”
小跟班們你一言我一語,熱情地應承了一大堆美食。
東邊蘇家婆婆做的水晶糕,南邊李家最拿手的炖鵝,清溪巷深處要說盡好話才能從老奶奶手中要來的糖蓮子,還有張家爺爺做的糖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