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素從廚房出來,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院裡。
吃完飯收拾好後周英素拉着李慕婉一塊看畫像。
畫像一共有三副,也就是三個人家,周英素拿不準,想讓李慕婉幫忙相看,年輕人的心思相近。
李慕婉端過畫卷,周英素将燭台移近,這三人她都見過。
“周嬸,這是謝三娘送來的畫像嗎?可是有段時間了?”李慕婉若有所思。
“是啊,這不是不知道鐵柱喜歡哪樣的,你素日還能與他說些話,你幫嬸觀摩觀摩。”
李慕婉本是有些為難,她自是猜不透王林對婚事的想法,不過若要給出意見,她也隻能從雙方的性格和行事方面去衡量。
“王秀阿姐,為人赤誠,行事幹練,”她拿起其中一副,有些猶豫,背後論人不是君子所為,可若給出意見,卻不能避重就輕,“隻是,義兄經通詩文,雄才大略,王秀阿姐從小幫家中做活,沒有機會讀書,夫妻兩若隻有柴米油鹽,沒用共同語言,談不到一塊,日子久了,也甚無趣。”
周英素聽得出她的言外之意,李慕婉說辭委婉,點到王秀胸無點墨,但是個勤快人,會過日子。
“雲錦阿姐,熟讀詩書,在鎮上書院當女先生,與義兄倒是有話題能談,不過據婉兒所知,雲錦阿姐性子冷僻,沉默寡言,義兄也是如此,”她聲音悠悠,飄在燭光裡,“兩個冷性子的人處在一塊,豈不是一日都說不上兩句話。”
這二人都是王家村的姑娘,因常跟着花影走在一塊,李慕婉都認識,也都相處過,雖印象不能說太深,但是說得都在理,周英素也感同身受,連忙點頭。
“那婉兒再看看這個。”
最後一個畫像,李慕婉攤開畫卷,是葉清兒。
她沉默須臾,“葉清兒......”
腦子裡浮現一個人影,淡淡說:“婉兒見過一次,是個性子溫和的姑娘,不驕不躁,舉止得體,花影說女工不錯,又有容人之量,上過學堂,恬靜賢淑,又不會太過寡淡......”
周英素試探道:“那婉兒覺着,葉清兒,鐵柱可會喜歡?”
李慕婉愣神,良久答道,“應,應是會喜歡的吧......”
“周嬸,婉兒覺得三人中,多方考量,葉清兒都更合适。”
“好,那嬸明日同鐵柱說說,讓他尋個時間去相看,若是兩個孩子都心喜,這事就定了,嬸這心裡頭的大事可算有着落了。”
“嗯,周嬸,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婉兒先回房。”
周英素收起畫卷,送她出了堂屋,這才去跟王天水說定下的事情,王天水覺得行,門當戶對的,兩家也近,隻要孩子喜歡,怎麼都成。
李慕婉回房後猶豫了許久,今日兩人發生的争執并未解開,王林吃飯時也一個字不說,往日就算他再不喜歡言語,也會與二老閑聊幾句。
用了飯就鑽回房裡溫書,再沒出來過,她還在尋思要不要過去看書,或許是生自己的氣,在他那裡葛陽許浩本就不是善類,自己不聽他的囑咐,還與之走得相近,是以才置氣的?
思及此,李慕婉覺着還是應該說清楚,從廚房沖了熱茶,又備了提神香,端着托盤過去西廂房,門是掩着的,李慕婉敲了三下,又喚了人,裡邊沒有動靜。
“義兄,婉兒給你添茶。”
靜置良久後,李慕婉又喚了一次,卻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可她能聽見翻書的聲音,很細很細,又等了多時,李慕婉見仍沒有回應,隻能将托盤放在門口,輕聲說:“婉兒放門口了,義兄記得添,夜裡濕氣重,别太累了。”
燈案下淩厲的眉峰簇成一團,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
亥時西廂房的燭火才滅,茶壺仍放在檐下,未移動。
早飯時,周英素談及相看一事。
“兒啊,爹娘給你挑了房姑娘,你今日若得空,娘帶你去看看,如何?”
王林面色沉靜,“娘,今日沒空。”
“那明日?”
“明日也不行。”王林語調平常。
“那後日,後日你抽下空,爹娘同你一塊去。”
“後日也沒空。”
……
他這态度,便是不大樂意了,周英素隻是覺得他性子冷僻的問題,人都沒見過,興許看過畫像就不一樣了。
“娘挑幾家,又從幾家裡臻選,最終才定了花溪村葉家的女兒,”周英素拿出畫卷,“要不要去,你先看看畫像,若非婉兒替娘甄别,娘許是也挑不到你中意的,婉兒明見萬裡,挑的定能到你心坎裡,你看看嘛。”
王天水說:“鐵柱啊,你娘為你這事上下張羅了不少,就連婉兒姑娘都替你掌眼了,成不成的見見也無妨,别拂了你娘的好意。”
王林深吸一口氣,垂首低聲道:“娘定吧。”
“诶。”周英素緊蹙的眉舒展,給婉兒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周英素得了王林的許可,在堂屋與王天水商量上門拜訪的事宜,村子裡都不是大戶人家,禮數不像京城複雜,但是該有的禮也不會少,不若讓女方覺着沒誠意,雖隻是第一次相看,并非是定下婚事,也要好好準備準備。
李慕婉承過洗碗的活,早上吃的雜糧,碗盆不多,王林到廚房端茶水,李慕婉注意到腳步聲,轉頭看他,眼神帶着怯,略有委屈。
“義兄是還在責備婉兒嗎?昨夜的茶水都沒有要。”
“李慕婉。”王林身軀壓過去,李慕婉後退一步。
“義兄......”
“按你的意思,我不該責備,還得感謝你可對?”
“婉兒沒有這個意思,隻是不想義兄因為我而心裡有氣,婉兒借住于此已是叨擾,很多事也能自己處理好,義兄無需因小事放在心上的,這讓婉兒心生愧疚。”
“若你當真這麼想,你不是該搬出去住麼?”
“什麼?”李慕婉不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