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甚是好。”李慕婉心裡巨石落下,總算有件開心的事,“那婉兒該找誰談租賃事宜呢?”
“我明日問問阿爹吧,”葉清兒笑容可掬,“兩家過些天要相見,到時間正好一塊去看看,婉兒姑娘也一同來吧,想必王叔一家早已待你如女,不若你也不會處處為他們着想。”
“這個好,這個好,”王浩舉杯樂道,“花溪村比鎮子近得多,往後我們跟婉兒還是能常來往的。”
“來,大家碰一個吧,待喝完這杯,咱就回去了。”
李慕婉解了心頭事,喝酒都不覺得悶了,飲得痛快,王林眉間卻蹙着,連喝下的酒都是愁色。
酒過後幾人出了酒風館,王卓和王浩略有微醺醉意,王卓搭臂上前意要王林攙扶,王林冷漠不願擺開手。
他分明是裝醉的,見王林不理自己,王卓便轉頭向李慕婉禮道:“王林心冷,不願扶兄弟一把,婉兒姑娘可否擡手相助?”
李慕婉見花影已經去扶了王浩,她又心善,沒想那麼多,點頭搭手上去扶着,王林立在一側見狀冷冷道,“你這身闆扶他?别把他摔殘了。”
李慕婉眨了眨眼,忙道:“婉兒會當心些,絕不會摔着王卓哥。”
王卓哥?她對王浩也不會這麼喊,王林眉心蹙起,似有不耐,擡手将她拉過一旁,自己繞過王卓肩頭,攙扶着這個裝醉的醉鬼。
而後對她說,“跟緊。”
王卓就着姿勢,并不大舒服,他怎得覺着身側一股涼意,口齒不清裝着醉态,“我,我要找王浩,再與他痛飲一次……”
說着若無其事的脫離王林的攙扶。
等人走遠,王林淡淡與緊跟的李慕婉說:“可看清了?”
李慕婉欲言又止,不明白他所說之意,“阿兄說什麼?”
王林側眸審視她的天真:“什麼人讓你扶你就扶,看不出來他裝的?”
“裝的?”李慕婉不解,辯解道,“我看他都要倒地了不像裝的。”
王林步子快了,“以後不許!”
李慕婉愣在原地,也不知他口中不許具體是指何意。
走過兩條街,幾人從主街道往鎮口去,王林走在最後頭,不知幾時起,花影和王浩拉過李慕婉說話,談得天昏地暗,笑聲一潮又一潮蓋過寂夜的蟬鳴莺語。
葉敏兒和王卓悠悠走在中間,将姐姐落在後頭,幾人就像是故意的,要将二人冷落在後,給他們獨處時機。
一路上王林也沒話說,還是葉清兒主動與他道:“聽花影說,你最近都在溫書?”
王林僅僅餘光撇了一眼,“嗯。”
“我妹妹說的話,你别介意,她就是這樣的,有什麼說什麼,心裡不壞。”葉清兒悄然朝他靠近了些。
“明白,無妨。”
“王叔周嬸都好嗎?”
“挺好的。”
面對葉清兒的主動,王林并未松動,仍是那副淡漠神情。
前邊的人已經走遠,隻剩下二人在暗夜裡漫行。
葉清兒找了不少話題,每一次都能被王林冷冰冰的結束了。先前謝三嬸說過他性子冷,沒成想能冷成這樣,同她認知裡的讀書人全然不同。不過除了性子,其他方面葉清兒都是喜歡的。
性子可以經過兩人相處慢慢磨合,也不是誰都能夠與個完人相守一生,她父母也不是這樣的。隻要王林心善,孝順,疼人,還思進取,日子便能過好。村裡人最看重也就是這些。
忽的王林停下腳步,轉過身對着葉清兒,月色下他的輪廓格外清晰,葉清兒眉目如畫,面相淡雅,鼓着勇氣看着他。
“怎麼了?”
“兩日後,我不會去花溪村。”王林側身走遠了些。
“你要溫書?那是王叔周嬸來也一樣的,婉兒姑娘也來。”葉清兒怔了些,試探問。
“我爹娘不去,她也不去。”王林聲音遊在空曠中,毫無憐憫。
“這是何意?”葉清兒望着他颀長身影,“是你對我不滿,還是什麼原因?”
“娶親并非我本意,原是想安父母之憂,才答應相看,”王林直言道,“我身無長物,窮書生一個,并不能給你好的歸宿,葉姑娘在我這,隻會耽誤前程。”
“我不在乎,我娘常說家成業立,即便,即便你沒有考上功名,往後回來王家村,在鎮子上當個教書先生,平平凡凡也能過一輩子,我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你不必思慮這麼多。”既然他開誠布公,葉清兒也坦誠相待。
“王林,從前見過你幾次,許是你忘了,今日見着你,我是歡喜的。”
王林長歎一聲:“是我的錯,沒有下定決心不該讓爹娘張羅,葉姑娘的心意,王某不配。”
“今夜所談租房的事,也不必費心了。”
說罷,王林大步離去,葉清兒還有話沒說明白,追上去前問:“你是不喜歡我,可是因為婉兒姑娘?”
“與她無關!”王林沒有停步,隻是氣息壓得極低,像在掩蓋什麼。
葉清兒急急喊道:“王林!”
“王林,你等一下!”
王林無奈頓足,轉過身,葉清兒趕上來時卻不甚踢了塊石子,眼見就要撲進王林懷裡,誰料他一個轉身,避開了。
葉清兒直直撲在樹枝上,踉跄幾步,很是狼狽。王林沒看她,隻留了句:“葉姑娘走路當心,王某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