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胖子這性格其實挺損的,特别是對他看不順眼的人,抹辣椒水這種話聽上去像是玩笑,實際上我和天真都相信他真的能說得出做得到,還是臉不紅心不跳的那種。
小插曲結束,回想起劉喪剛剛說到的地聽,像被翻動目錄的書頁,記憶自動高速向前回溯,直到跳轉至關鍵字吻合的畫面,開始一幕接一幕的在腦海中放映。
這段回憶源自于黑瞎子某次的大講堂。
地聽是古代戰争裡專門用于監聽聲源方位的器材,又稱甕聽,最早應用于戰國時期的城防戰中。《墨子·備穴》裡記載,守城者通過地下聲音和地聽共同的鳴振效果,可以聽到敵人挖地道時發出的掘地聲,更有甚者,連敵人當時所在的位置都能夠一一偵測出來。
後來經過時代變遷的種種改良,地聽也時常被應用于地面戰鬥,使用方法沒有詳細講述,總之是一種十分神秘的古法。
天真認出劉喪背着的地聽屬于遼白瓷,他道這裝備十有八九是從古戰場上挖來的,說完就啧啧稱奇:“我以為這哥們跟江湖上那些神棍一個路數,嘴上吹的天花亂墜,實則沒什麼真本事,沒想到他竟然懂得用地聽探墓,有點東西。”
交談間我們來到灘塗的邊緣。
泥沙混合着海水,地面吸附力十足,穿鞋落一腳,再提上來時隻有腳沒有鞋,低頭一瞅,好家夥全黏在泥裡,想抽出來都有點費勁。
當地人進灘塗有專用的交通工具,然而實慘的我們啥都沒有,隻能依靠十一号徒步行進,連鞋都得留在外面。
好在我體力不錯,平衡性也還行,畢竟被小哥吊打了快六年,俗話說得好,站在風口,豬都能起飛,我現在就飛翔的很快樂,尤其是目睹其他三人摔的滿身爛泥後,心情愉悅指數更是直線上升。
泥水撲騰不停,天真邊摔邊罵我沒良心,我高貴冷豔的看他一眼:“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隻是覺得你們吵鬧——卧槽!”話沒說完就被胖子扔來的泥團糊了一臉。
我僵在泥裡,心如死灰。
與此同時,身邊驟然爆出數道狂笑,直沖天際劃破雲霄,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音圍着我可勁的哈哈哈哈哈。
細細一聽,笑聲最大最猛最無情的那個人,正是我親大哥無疑。
吳邪你才是真的沒良心。
心塞的抱怨胖子下手太陰,我摸黑伸手一把扯住旁邊的小哥,再指指自己慘不忍睹的臉,他會意的湊上來,輕輕幫我抹開臉上的濕泥,又小心清理掉眼周的污漬,細緻入微到看的劉喪好生羨慕,連連感歎不愧是我偶像,憐弱惜貧正道的光,跟某位撒潑打滾的王姓野人就是不一樣。
王姓野人當即叉腰大罵,矮身兜起一手泥就想沖上去往他褲子裡塞。
戰火正燃起,遠處車隊的遠光燈忽然一閃,緊接着對講機就傳出二叔的喝止聲,讓他們别鬧快幹正事。
被警示的胖子隻好作罷,轉身罵罵咧咧往劉喪指示的方向爬。
四個人三個方向,劉喪就在正中間不動。
我跟在天真身後,互相攙扶着爬過十幾分鐘,才到達他所指定的地點。
眼見着最後一縷殘陽也消失在天際,海面和灘塗上都空無一人,不見任何漁船或是漁民的蹤迹。
調試對講機,聯系岸上的人問清楚附近狀況,望風的人說方圓幾裡一個人都沒有,讓我們放心大膽的炸。
定一定心神站穩,等埋好手裡的家夥,我們一同看向劉喪。
他打個預備的手勢,俯身将地聽逐個的填入淤泥中,排列成怪異的形狀,然後在每一個瓷器裡都放上銅錢。
像模像樣的祭拜片刻,劉喪單膝跪下,将耳朵湊近地聽的開口,手順勢向下一打。
氣浪“砰”的一聲噴出道沖天泥柱,泥巴幾乎在瞬間就炸成滿天飛花,沖擊力震的我往旁邊狠狠一摔,整個人旋即被一股沖力猛地拍進泥裡。
我隻感覺眼前一黑,七竅在半秒之内糊滿泥漿,呼吸立刻就窒在鼻腔動彈不得。
講真的,那一下我差點過去。
我掙出雙手找到着陸點飛速翻身躍起,馬上咳出滿腔的泥水,卡着喉嚨勉強吸幾口新鮮空氣,傾盆大雨般的泥點淅淅瀝瀝落下,我澆着泥湯,拉遠視距一看——
果然,幾米外的天真還在軟泥中掙紮。
兩步并作一步艱難的跑近他身邊,一鼓作氣将他從泥地裡拉起。
爆破的動靜也在此時減緩不少,泥雨稍歇,幾分鐘後就慢慢的歸于沉寂,海灘随之恢複往日的一馬平川。
倆人狼狽的靠一塊喘會氣,精神剛緩過來點,就聽到劉喪嚷嚷道别停下還得接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