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一道起身,看看滿地七零八落的裝備,我的破包堵在牆壁上,他們啥都沒拿,隻有自己的兜能裝東西,又茫然地看着他。
醫藥品用掉三分之二,主要的是幹糧和槍支彈藥,天真建議脫劉喪的秋衣當包袱皮,我看他昏迷不醒,大腿露一邊穿一邊的,沒忍心,琢磨半天,最後是我脫下外套用來裹剩餘的裝備,我背劉喪,天真背包裹。
場面的滑稽是胖子看到會笑破肚皮的程度,我倆心态都積極向上,甚至還各自背上人和包,在一整面牆的屍體面前合照。
天真朗聲道:“大體老師們,你們死于封建制度的腐朽,對于你們的遭遇,我感到悲痛萬分,迷信是不可取的,好在奴隸社會現在已經被徹底取代,我們會繼承你們的遺志,繼續為建造美好的明天而努力,希望你們保佑我們,與我們一同奮鬥。”
朗誦完他還九十度鞠躬,見我站着不動,又替我鞠一次,我發出疑問:“大體老師?”
“畢竟要他們庇佑咱們,直呼臭骨頭架子是不是有點不禮貌,我們就向醫學界緻敬緻敬。”
我被他整的哭笑不得,天真聳聳鼻子:“沒辦法,我們倆是公認的邪門加運氣不好,沒有小哥的辟邪加成,凡事得靠自己,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命運,都是自己争來的。”
“你好貧,你傷真的不痛嗎?”
“痛,但是真男人就要勇于面對傷痛——等等,你有沒有聽見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有,最不尋常的就是你。”我道。
“不是。”天真突然斂正面色:“噓,别出聲。”他放下背好的包裹,安靜下來,腦袋偏過去,示意我往一旁的黑暗細細聽去。
劉喪不像包袱,要丢馬上就能丢,我隻得背穩他,側耳面向天真眼神瞟的地方,。
寂然的黑暗靜谧的幾乎沒有破綻,如夜晚傾瀉而下的月光,輕盈的鋪滿整間空腔,空氣默然,流轉在空腔的每一處角落。
然而在冗餘沒有盡頭的靜寂當中,有一絲極其細弱,卻分外不合群的噪音輕飄入耳,如同白雪下夾雜的冰淩,大風中裹上的水汽,猝然而來,隐藏在呼吸的起合間。
我轉去手電,倆人齊刷刷地望過去,看到烏黑的地闆上,綠色的熒光正緩緩升起。
猶如穿梭在林中的螢火蟲,從不經意的樹影下突然蹿出來,天真望着我:“它沒死?”
我望着天真:“我怎麼知道?”
是的,我們超級心大,完全不檢查。
剛才休息的多舒服,如今我們逃跑的就有多狼狽,鑽進裂縫之後,我不止一次在想,但凡是小哥、瞎子、木安,有一人在場,都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我心好累,也好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