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給劉喪貼好退燒貼,拿上醫藥包走到我身旁坐下,他看向我,纖長的睫毛上沾着粉塵,迷蒙的一層,如同曉色清露下的薄薄灰霧,修飾出一雙皎然至極的眼眸。
我支着下巴欣賞送上門來的男色,然而男色本人并不管我,他拿出剛剛用過的瓶瓶罐罐,徑直放在我手邊。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疑惑地望着他擰藥瓶、拆紗布、轉過身去脫掉衣服——露出背上被血凝住的傷口。
小哥背對着我,上半身都暴露在光線下面,灰蒙蒙塵土被白光漫成發光顆粒,遊走在他皮膚與關節之間,好似給他蒙上模糊的光影,刻畫出他上身線條分明的骨骼和肌肉。
而燈光中骨節輪廓越是流暢鋒利,後背上那道粗獰的裂痕就顯得愈發觸目。
脫下裡衣已經被血浸成暗紅色,洇開一朵大花,鼻頭瞬間感覺酸澀難耐。
有種無法言喻的感觸從心底湧上來,似水漫漫淹沒胸腔,逐漸化成一股沉重的歎息堵住喉嚨,一時進退兩難,隻覺歎出來如冰柱,咽下去如石頭。
我不敢想象他是怎麼隐忍不言背着劉喪走過來的,忍着鼻頭的酸楚,輕力用酒精棉擦拭掉創面凝結的血塊。
一點一點消着毒,我足足用去半瓶子的棉球,才徹底清理幹淨他的創口。
最終,一聲長歎忍不住悠悠出口。
我吸着鼻子,想責問他兩句,醞釀半晌,還是不忍心,要囑咐他下次不可以逞強,又覺得沒有實際意義。
扭扭捏捏地給他塗完藥,我胸口堵得難受,看着他面色淡然地穿好衣服,側身躺在石塊邊上,目光沉沉地向我望來。
黑靜的眸子映出點點碎亮,似星河入海,韶光熠熠,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我,似乎有股神奇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地沉淪其中。
心在默然裡又軟的一塌糊塗,鼻腔再酸都像是泡着顆糖漬山楂,酸裡有着濃厚的甜澀。
我隻能不斷告訴自己,他之前可是甯可自己強忍也不呼一聲痛的主兒,如今好歹會主動讓我幫他塗藥,而不是打發我睡覺後自己偷偷摸摸處理,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苦哈哈地安慰好自己,我心塞地揉揉還在微酸的鼻子,悶不吭聲往他身邊一靠。
故意閉上眼不去看他,也不知是在跟誰賭氣。
氣着氣着,耳旁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同時脖頸倏然一暖。
熱源靠近肌膚,柔軟的頭發猶如小動物的皮毛,寸寸掃過鎖骨和下颚骨,帶來毛茸茸的觸感。
我不由得輕輕屏息。
然後,毛絨腦袋緩緩從脖子移開,小心翼翼枕到我肩膀上,最終穩穩地落定在肩頭。
我低眼看去,罪魁禍首正安靜地閉着雙眸,氣息勻稱,神色安然,好似在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