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自己躺在外側,讓夜燭躺在裡頭,直接阻斷了他想走的路。
夜燭眸色微沉。
“就這樣,睡吧。”汝陽将被褥給夜燭蓋上,很快閉上眼睛。
躺在另一側的夜燭并不安分,汝陽蹙着眉,“你做什麼?”
夜燭原本背對着汝陽,此刻一僵,道,“我外袍未褪。”
汝陽好奇睜開眼,确定了回夜燭确實在被褥裡窸窸窣窣地褪衣服,這才悻悻作罷。
她直勾勾地看着,等夜燭什麼時候換好衣裳。
夜燭身形越來越僵,“殿、王妃可以先轉過身去嗎?”
他不說還罷,一說汝陽起了興,在被褥下移到夜燭那邊,手搭在他肩上,望去,“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莫非夜燭也在床榻上藏了匕首?可他分明不救她便是,何必大費周章,汝陽很快便把這一可能抛卻腦後,愈發對夜燭在遮遮掩掩什麼好奇。
夜燭除了卧底一事,他的一舉一動向來在她眼底下,哪有藏私的道理。
夜燭悶聲,飛快地将外袍褪下,他本身也即将入睡,聽汝陽尋他,急急忙忙披了外袍就過來,如今褪了外袍,是和汝陽相同料子的寝衣。
汝陽隻見了被扔出的外袍,和捂得嚴嚴實實的夜燭,自覺無趣。
“睡吧。”夜燭勸道。
汝陽失望,手從夜燭肩頭滑到他背上,看着他寬厚的背,汝陽突然意識到問題。
“你為何背對着我?”汝陽忿忿道,“你轉回來,向着我。”
夜燭若是背對着她,她怎知道他睡了沒。
隻是汝陽一旦使上性子,就忘了扮弱,等她反應過來時,心中一滞,望夜燭隻當她本性如此,并非耍公主脾氣。
汝陽轉而柔聲道,“你先前所說,我一概不知,到了這裡,隻覺人生地不熟。”
“你還背對我,我眼前像堵了牆似的,還不如一人睡着。”汝陽越說越起了性,到動了幾分真情。
她險些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見着夜燭一張闆磚臉轉過來時,甚至愣了一愣。
“現在睡吧。”夜燭率先閉上了眼。
汝陽與他面對面躺着,兩人不是沒有靠近過,可汝陽潛意識裡覺得他們這樣和從前不一樣。
“你——”夜燭的氣息近在咫尺,兩人呼吸交纏,汝陽有些懊悔。
好在夜燭似乎很快睡着,平躺了回去,動靜讓汝陽再次吓了一跳。
汝陽這次沒有硬拉着他與自己對視了,因為她遇到一個比确認夜燭是否睡着更為棘手的問題——她的匕首放在床裡頭了,而為了攔住夜燭,她同樣把夜燭推到了床裡頭。
汝陽犯了難,她嘗試從夜燭身上跨過去。
她小心翼翼掀開被褥,盡量收攏衣袖褲管,一隻手撐在床外側,正要從夜燭身上渡過。
然而,原本睡着的郎君長睫微顫,汝陽本就一直注視着他,心中一慌,脫了力,半個身子栽在了夜燭身上。
這下睡得再熟的人也要醒了。
汝陽絕望地閉上眼,她如若說自己睡着了,是夢中無意之舉,夜燭會信嗎?
汝陽閉着眼,靠在夜燭頸窩中,好處是,這一摔,她左手已經能夠碰到匕首所在的位置,隻需往枕下一探。
奈何頭頂上有個剛被她弄醒的人。
夜燭嘗試去将小公主移下來,奈何汝陽幾乎趴在他身上,夜燭一時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見夜燭醒了一會兒,還半天沒有動作,任由自己待着,汝陽才幽幽轉醒,連着被褥捏着夜燭衣襟,鳳眸微眯,“你……”
夜燭百口莫辯,“我若說是你自己……”
“不信!”汝陽趁機更向床裡靠近,半撐在夜燭身上,另一隻手狀似無意落在枕上,實則已經極其靠近匕首。
她粗暴地将被褥往下扯了些,才發現夜燭不知何時,冷白脖頸上,已經泛了些微紅,他眼裡隻看着她,還在為現狀想解釋,而自己在考量着抽出匕首如何刺入他喉管。
小公主就撐在自己身上,夜燭有些喘不上氣,多年卧底經驗,讓他明白,這是來自對危機的直覺。
可自己眼前分明唯有一個汝陽。
汝陽指尖已經搭上了匕首柄,她在算計,自己若馴服夜燭,讓她為自己所用,還是為了一時解氣,取他性命?
“什麼時候磕傷的?”汝陽撐在上方,領口微散,鎖骨之上,有一小塊淤青,夜燭撫了上去。
汝陽指尖微顫,将那匕首往裡推了一把,離了手。
汝陽咬着下唇,冷聲,“不知道。”
夜燭眉心微蹙,翻身起來就要尋藥膏。
床榻上一下空了大半,也冷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