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當空，清輝滿樓，月光下少年的容貌更添了份朦胧，額間碎發半遮住漆黑狹長的眼，尾睫上揚，眼尾微挑，眼底那份冰冷借着月色愈發淩厲。

“主子。”一黑衣裝扮的人回來複命。

“我吩咐的事辦妥了？”少年身形修長清瘦，懶懶散散靠着牆。

“是。”

“藥呢？”

“也拿到了。”

“那就好，不然又要被江黎念叨了。”少年松了口氣，頭痛揉了揉太陽穴，語氣裡多了少年獨有的抱怨，“他念叨我可受不了。”

“主子，城外喬公子催你趕緊回去。”黑衣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主子受不了江大夫的念叨，他可也受不了喬公子的念叨。

“喬然這小子還真靠不住。不就幾個時辰的時間都拖不了。”

黑衣掉了滴冷汗，主子離開營帳何止幾個時辰，因着侯府那小姐又花去幾個時辰，好在主子還記得正事。

“還不回去？”裴安揚眉看了一眼黑衣。

黑衣:……

裴安一回營帳，喬然就沖了過來，就差拎着裴安的衣領打一架了，“好你小子，讓我膽戰心驚了一整天，你不知道那波老頭不好應付嗎！”

“若是好應付，我留着你幹什麼？”裴安勾唇一笑，風華肆意散落，落在喬然眼裡倒是欠打。

“我今日還非得跟你較量一番不可！”喬然自認為自己的武功不屈于裴安之下，可每次較量裴安總是點到為止，從不與他真刀真槍拼上一拼，讓他更為挫敗。

“這可不了，要是讓江黎得知我與你打架，那我可要喝更難喝的藥了。”裴安連連擺手求饒。

喬然也是談到江黎色變，支支吾吾退縮了，“那還是算了。”

要是讓江黎知道他找裴安打架，他非下藥讓他脫一層皮不可。

兩人一提江黎都安分了下來，讓守在一旁的暗衛松了口氣。

幸虧這兩祖宗都怕江大夫，不然今日是沒消停了。

喬然被殺了銳氣，認命地和裴安讨論起明日入京的事。

“明日，你當真要騎着高頭大馬遊一番？”

“為什麼不呢？多威風。”

喬然：“……”

喬然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說正事呢。你不是身體虛弱嗎，騎馬不惹人懷疑嗎？”

“是體弱又不是病入膏肓。”裴安頓了頓，“喬然你給我清醒一點，我還沒死呢。”

“明日進宮别太沖動。”喬然憋不住又囑咐了一句。

裴安早已得知永樂公主是因何去世，他從胎裡帶出的毒是來自何人，還有皇帝的放任，喬然生怕裴安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給自己招惹禍端，他爹早囑咐他要看着裴安點，裴安入京這路上本就危機四伏，入京後路才更是難走。

“你何時見我沖動了？”裴安聲線淡淡，“上一輩的事，我并不想過多追究，至于皇宮裡那人他悔恨比我更多，他都能忍，我為何不能。”

說罷，垂眸看了眼腰間的玉佩。

母妃也許就不希望他去計較。

*

今日戚甯倒是破天荒地早起了，為着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聽着小九興緻高昂，嚷嚷着就要看到傳說中的三皇子了。

戚甯都不忍心告訴她，她想象中的三皇子隻是想象的。

“小姐，你今日想穿哪件衣裙？這件？還是這件？”

戚甯指了件月白色衣裙，“就它吧。”

小九驚訝地開口，“小姐你平日不是最愛紅色嗎？”

戚甯随手翻了翻放在書桌上的書，是本關于柔然風俗的書，“改改口味，素色也挺好看的。”

裝扮完畢，戚甯着淡黃色梅花扣上裳，月白百褶绫羅裙，梳着個流蘇髻，膚色白皙，原來妩媚多姿的眉目也染上了清雅之氣。

“我……這是……不好看嗎？”看小九久久不回話，戚甯問道。

“哪裡，我在想，小姐如此好看，等及笄後來提親的人必然踏破了侯門。”小九提起戚甯的親事，咯咯地笑出了聲。

說起這事，戚甯就愁緒萬千，離她及笄已不足一月，可她還未做成什麼事，但願這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來得及改變今生的走向。

三皇子今日進京，全京城都傳遍了。适齡少女都在想象，三皇子是如何的帥氣俊美，說書先生口中十二歲踏破樓蘭鐵蹄的少年将領到底是如何風姿。

再者，永樂公主和親時，也曾從京城一路迎娶到皇宮，雖有着紗簾遮掩，可見者無人不歎永樂公主絕色之姿，那淡如芝蘭的氣質，讓人過目不忘。

永樂公主之子，這更為裴安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從小九口中聽來不少永樂公主的事，戚甯也大概明白裴安身上那股清冷的氣質是來自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