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狀卻直接無視了她,那陰恻恻的目光落在大囡白白嫩嫩的小臉上,“倒是你這女娃子養得不錯,給俺家狗娃當個童養媳也湊活。”
話音剛落,便見大囡氣鼓鼓着臉,提着木棒直直朝自己沖來。
王狀不由嗤笑,一個小丫頭片子,哪怕平時逗狗偷桃,平樂村一霸,能有多厲害?
他擡手就要去拽大囡的領子。
大囡卻将身子一縮,握着木棒的小手用力揮舞,徑直打在王狀的膝蓋骨上!隻聽‘砰’的一聲,那生猛的力道,便是比起一般成年人也不多承讓!
王狀一時不查,隻覺得小腿失去了知覺,身子也不由向一側傾倒!
大囡馬步穩穩的紮着,卻也看準了機會,這回木棒竟是朝王狀的頭揮了過去。
若是打中,必定重傷。
李秀娘看的惶急,張口便喊:“大囡!”
黑峻峻的木棒停在了王狀的耳旁。
王狀回過神,登時頭皮發麻,汗水瞬間打濕了整件麻衣。
恍然間,已是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王氏似乎也才反應過來,大呼小叫的上前攙起王狀,“李秀娘!你……你們還真敢動手!”
大囡揚起小腦袋,脆生生道:“你們誰再敢找我娘麻煩,我便一個個打回去。”
王狀扯着王氏的手好不容易站起來,目光似有幾分陰狠。
他沒有說話,隻是原地啐了一口就朝院門口走。
大囡眨眨眼,松了一口氣,快樂地扭回頭正想找阿娘讨賞,木棒卻猝不及防被人奪了去,身子不受控制的被拎了起來。
王狀那惡狠狠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奶奶的,破爛賠錢貨敢對你爺爺動手!”
說着他一把掐住女童的咽喉,正要用力。
“大囡!!!”
“住手!”
門外突兀響起一道冷冽的嗓音,一道烏黑的羽箭破空而來,上來便直接穿透了王狀的耳朵!
“啊,啊,我的耳朵!”王狀慘叫一聲,撒開緊抓着大囡不放的右手,一把捂住左耳,鮮血順着指縫直流。
李秀娘臉色同樣被吓得蒼白,卻也顧不得許多,匆忙上前将大囡摟在懷裡。
待看清大囡沒事,才看向門口救下她母女兩的恩人。
隻見來人騎着一隻高頭大馬,一身暗黑立領梅花暗紋箭袖子服,看着威武不凡,雖是眉目冷肅,嘴唇幹裂的紋路卻展示着他一路的風塵仆仆。
王狀還在一旁哀嚎,王氏也被吓得鑽到了石桌底下。
李秀娘仔細打量着恩人,心頭卻猛地一跳,這人的衣着……
九年前,她帶着關家小姐逃難到平樂村,對外稱相公不幸染病急去,隻留下她和一個不會走路的嬰孩。
她生的不算漂亮,但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丫鬟身段體态到底和村婦不一樣,磨不過來人經常的勸說,便嫁了一個村裡獨自帶娃的鳏夫,組成了個四口之家。
她那相公樣貌端正木工手藝一絕,在京城不知做什麼買賣賺了不少錢,可惜了妻子難産,拼着半條命為他生下了個姑娘兒。
那個姑娘隻比小姐大兩個月,取了個小名叫大囡,自家小姐就續着叫二囡,一家四口日子倒也過得不錯。
沒嫁人前,李秀娘月月都要去鎮上打聽關老爺的消息。那年他們在臨州失散,老爺更是深陷遼北,生死不知,後來聽說是打赢了仗,可旁的就再無消息。
後來嫁了人,尋親的心思便也淡了,索性把自家日子過好,若是能等到關家來尋小姐,便求關家給相公找個管事活幹,再生個大胖小子,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可誰成想,天有不測風雲……
李秀娘正想着從前的事出神,那男人卻突然翻身下馬,邁進院子對她做了個深揖,“在下乃鎮國大将軍府親衛,敢問娘子可是李秀娘?”
鎮……鎮國大将軍?
李秀娘暗暗吃了一驚,難道這些年過去,老爺竟是今非昔比,還當上了大将軍?
雖這樣想着,李秀娘卻不敢貿然與之相認,隻是微微屈膝行了個萬福禮,“公子所言正是。”
那人立刻将目光移向她懷中,“敢問這位姑娘,可有大名?”
果然如此!李秀娘頓時心跳如鼓。
她猶豫許久,終于緩緩松了一口氣,“我家大囡她……大名喚做關月鸢!”
“……”
關月鸢此時睜着大眼睛看八卦,正想吃瓜,突然瓜啪嗒一聲,砸在了自己臉上。
原來她還有個大名,叫關月鸢?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關月鸢咧開嘴傻樂,隻見那高大的男人臉色猛地一肅,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沖她道:“在下梁衡,拜見大小姐!”
“??”
關月鸢懵懂地眨了眨眼,隻想了片刻,便懂了!
這位帥叔叔定是阿娘為她尋的新爹爹!
新爹爹又高,模樣又好看,還會武功!可比狗蛋爹爹要好太多了!
關月鸢笑得愈發燦爛。
而正苦惱着該如何講清楚眼下狀況的李秀娘,心頭卻突得跳了跳!
隻是還沒等她想清楚哪裡不對。
關月鸢已經挺起小胸膛,學着梁衡的動作,單膝一跪,張口便來了一聲脆生生的,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