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妙姐,小姐說餓了,我讓廚房做些飯菜送來。”
“那你去廚房将備好的梅子冰酪和藕粉桂花糕拿來,讓小姐先墊一口,若是吃的多了,中午可就吃不下了。”春妙細細叮囑着寶珠。
見寶珠去了,春妙端着漆盤轉身進了屋。
關月鸢已經支起了半個身子,去勾床頂墜下的墜子玩。
她身上穿着綢緞做的寝衣,光滑清涼,略微大了些,卻是舒服極了。
“小姐,春妙服侍您起來。”
春妙說着,将手中的漆盤放在塌上,然後将布巾浸了水去擦關月鸢的臉。
“我自己來。”
關月鸢麻溜竄了起來,拿過布巾往臉上一頓亂抹,逗得春妙掩住唇笑道:“這些小事,哪裡需要小姐親自動手。”
春妙接過布巾細細擦去關月鸢臉上的水痕,又換了幹淨的布子擦幹了些。
接着喚了錦珠來給關月鸢換衣裳。
鵝黃色的短上襦套在最裡面,外面再換上桃粉色百褶長襦裙,折上三個褶子打上蝴蝶結系在腰間,最後再往外面套上一個茱萸粉的長衫,接着從鏡台上取了梳篦出來,細細柔柔的梳着關月鸢的頭發。
關月鸢的頭發細軟蓬松,烏黑油亮,往常很難打理,常常系在一塊。
但在春妙的手上,關月鸢的頭發很快便被梳的柔順,分作四份紮在後腦上逐漸形成了蝴蝶的樣式。
這時前額還有些碎發,春妙端來一瓷盒,香氣撲鼻,令關月鸢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氣,“一股子桂花味,真好聞。”
“小姐,這是百寶閣才興的香澤,将它抹在頭發上,又香又好看。”
春妙說着,用小勺挽出些許放在掌心上,用手心熱化後,細緻的塗在頭額上,果然頭發變得及順,再用篦子将頭發打了個弧度出來。
錦珠在旁邊插不上手,幫春妙捧着東西,一時間竟是看癡了,“小姐長得可真好看!”
隻見銅鏡中,赫然映着一張小巧精緻的鵝蛋臉,唇紅齒白,杏眼含光,帶着幾分嬰兒肥的臉蛋白裡透着粉,就像從畫中走出的小仙童一般。
關月鸢往常哪梳過這般漂亮的頭發,好奇的盯着銅鏡中的自己,像是頭一次認識自己。
“小姐眉眼長得極為秀氣,最是适合這蝴蝶髻了!趕明兒奴婢再給小姐在盤一個雙柳髻,好讓京城人都知曉,咱們将軍府也能養出這般國色天香的姑娘!”春妙喜滋滋說着,又取了塊蝴蝶樣的玉戴在了她的脖頸上。
全身上下煥然一新後,關月鸢便想去尋阿娘。
這時寶珠端着吃食走來,道:“好讓小姐知道,方才從老爺院裡來了人,說是叫秀姑去領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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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去領賞,李秀娘卻隻顧心事重重地悶頭往前走,踏及廊庭的時候一不留神就被台階絆了一跤,剛扶着柱子站穩,就聽走在前頭的小厮道:“前面就是書房了,将軍和葉管家都在裡頭,秀姑過去敲門便是。”
她捏着帕子絞緊了手指,想着一會兒進了門該怎樣道出兩個丫頭的身世。
到如今這個地步,是說什麼也拖不得了。
深吸幾口氣,她緊走了幾步,剛到房門前,擡手敲門之際便聽見房内傳出一番對話。
“……進門頭一天就病得不輕,連太醫都叫了四五個……”
“我說什麼來着?聞家那群病秧子向來不堪大用,這下可好,就連新拐來的閨女都被他家連累……”
“老爺!聞家那閨女可不是拐來的,是自小養在廟裡的親閨女,近日才接回來……您這話可不能讓聞家那位聽見,否則非得參您一本!”
“哇哈哈哈,管他是養的還是拐的,反正不如我那乖閨女養得好!”
李秀娘在門外聽得真真切切,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聞家剛接回來的閨女?
那不是二囡嗎!
二囡的病竟連太醫都束手無策?
李秀娘一時情急,手指重重落在門上,發出‘笃’的一聲。
見開門的是葉伯,她匆匆招呼一聲,便迫不及待看向正前方。
隻見關績正大馬金刀地坐在對面,正舉着茶杯一飲而盡。
“好茶,哈哈哈哈!”他哈哈大笑着,将雕花的白玉茶杯随手朝桌面一拍!
隻聽茶杯一聲脆響,價值連城的茶杯就此被五馬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