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績卻洋洋自得的嘿嘿一笑,“皇上有所不知,那日長陵被我閨女不小心看到了身子,清白已損,臣也隻能厚着臉皮來求皇上了!”
“胡鬧!”宣帝隻裝作聽不懂,闆着臉斥道:“長陵堂堂男兒家,哪兒來的什麼清白!”
長陵已是他心中認定的驸馬,無論哪個公主嫁過去,也比任由這愣子禍害得好!
關績卻還想争取一下。
長陵雖出身甯遠侯府,可他卻知曉長陵的親爹是誰的,雖說皇上這些年也有意許配公主,可他老關卻覺得如此搶手貨,必為能者得之!他先前已經讓了皇上十餘年了,誰叫京城這些個閨女都不争氣,竟還是讓他家鸢兒拔得頭籌!
哇哈哈,如今好叫皇上知道,這強扭的瓜可不甜啊!
所以他仍杵在原地,“可皇上……”
宣帝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徑直叫了門口侯着的李同光進來,“李同光,速速給我把這厮拿下去!休得在我殿前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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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齋之前是作為啟蒙學字的地方,後來改成了麓泗書院的女院。
如今女子入學本來就少,還多是大家閨秀,原本高門都會聘請夫子來對自家嬌貴的小姐教學,學來學去都是些女戒、儀容與禮儀。後來,氏族倒台,女院成立,為一清之前的風氣,宣帝專門下旨,讓皇室公主也随堂學習。
隻是如此,方圓齋能容納的女學生也不過十人而已。
元娉婷本沒想将關月鸢放在書院裡,又想着可以認識些同齡人做手帕交,加上靈安公主也在,才放心将她送了去。
關月鸢背着個小挎包,與商幼晚肩并肩走在路上,“姐姐,這裡的夫子兇不兇,完成不了作業會打手心嗎?”
從前在平樂村的學堂裡,她總是完不成作業,日日要被打手心,後來二囡心疼,背地裡悄悄幫她寫課業,可二囡的字太好,她的字太爛,被捉出來又挨了好一頓打。
“如今妹妹已貴為郡主了,怎麼還怕挨打。”商幼晚忍不住掩嘴笑道。
卻不想關月鸢聞言雙眼便是一亮,“郡主就不會挨打了嗎?”
原來這郡主的用處在這裡呀!姐姐的爹娘真是太好了!
說着話,學堂便到了。
十二張案幾擺在學堂裡,皆由上等紅木制作,桌邊向下彎成一個弧度,寓意着地處方圓,實意為人需圓潤,處事不剛強。每張桌子上都放有擺台,筆架與硯台。
然而卻單單隻有最中間的案幾上,豎着一支香,青煙袅袅升起。
學堂裡已經坐了幾人,最東邊一排開了三扇窗子,窗子外面正對着院子,想來夫子從門前經過一定能看的到。
關月鸢正想去尋找座位,卻被商幼晚扯到了一人面前,“鸢兒妹妹,這位便是姐姐的伴讀,鹽運總使的嫡女蔣如冉。”
蔣如冉是蕭皇後親自從滿朝文武大臣家中挑選的,性子便與商幼晚一般是個極懂規矩的姑娘,其父是原江蘇巡撫掌三省鹽運,剛被調回京城升成了鹽運總使。别看品階隻有四品,奈何手裡握的是實實在在的實權。
蔣如冉聞言起身,規規矩矩沖她行了一禮,“如冉早有耳聞,見過宜興郡主。”
關月鸢卻是飛快一蹲身,“冉姐姐好!”
蔣如冉愣了一下,似是沒遇見過這般回應,一時間有些結巴,“鸢……鸢兒妹妹好。”
商幼晚在一旁掩嘴輕笑,便要扯着關月鸢與她們一起坐在第一排。
坐第一排?坐在夫子眼皮底下太可怕了!
關月鸢連忙婉拒了拒絕了兩人的邀請,尋了個靠後的座位坐下。
春妙将元娉婷親自挑選的小頭毛筆一一放在筆架上,又磨了墨,還在跪坐的墊子上放了塊軟墊,同她說了聲後,才退了出去。
關月鸢這時打量周圍,卻見學堂正中間那張燃着香的桌子旁邊,跪坐着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紮着雙揪,一身鵝黃色裙衫,跪坐在蒲團邊的實木地闆上,身旁放了個鼓鼓囊囊的布包,正一件一件的往外拿。
她低着頭,背也挺得不直,先是拿出一厚疊紙張,關月鸢遠遠一看上面寫滿了字,那麼厚。她拿出來了後,先在桌子上一張一張的對齊邊角,然後放在了硯台的右手側。
這時她又從布包裡拿出了一本帶着封皮的書,關月鸢沒看清封面上寫着什麼字,這還沒完,一隻小頭毛筆,一隻長柄,一隻狼毫,每一隻毛筆,都先用清水将筆鋒潤開後,才放在架子上。
除了這個小姑娘,其他人都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等待開課,耳邊靜靜的似乎隻有風打樹葉的聲音。
關月鸢正想着,原來這住在京城的女孩都這般恬靜懂規矩,忽然,一陣叽叽喳喳的吵鬧聲在門口響起。
門外站的是嘉和公主,身後還跟着四個别家小姐。
這五人耀武揚威地走進來,看也沒看學堂裡的新面孔,就徑直走到學堂正中央。
“昨日的課業你可完成了?”
“我已經寫完四份了,第五份就差……一點點。”那小姑娘說話的嗓音越來越低。
“什麼?竟還差着一份?”五公主柳眉一豎,旁着就有人沖上來拎着姑娘的衣領,摔去一旁。
“放肆!你這是存心想讓本公主完不成作業,被夫子訓斥嗎?杜荷你可别忘了,當初可是你爹求了我母妃數日,你小小一個司農監正的女兒才有了當我伴讀的福分!”
說起此事,五公主便恨得牙癢癢,憑什麼老六的伴讀便是鹽運總使的女兒,可到了她這裡,伴讀卻隻是一個區區的司農監正的女兒!
她平日處處要強,自然不願被五公主壓上一頭,可她又無法違逆母妃的話,便在平日想盡了辦法,想将杜荷趕回去!
這下終于被她尋到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