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店家一狠心,直拍了四下手,将第四盤香匣接了過來,親自放在了商幼晚面前。
“小姐眼光極高,這便是我們家的鎮店之寶,若是還入不了小姐的眼,我變做主将那一套鳥翠給了小姐,也算是結了樁緣分。”
聽罷,想來店家對這第四樣寶貝極為有信心,看吸引了左右人的目光後,才緩緩打開了匣子。
木匣子裡單單放了一支簪子,下面用紅色的絨布襯着,簪子是蝴蝶樣式,通體白玉,尾部稍微折了個角度,剛好作為蝴蝶的本體,翅膀是用金絲線拉到與頭發絲粗細一緻然後兩股鎖在一起搓成的,繁複的金絲花紋組成了翅膀,與白玉的鍊接處更為厲害,金絲繞圈後埋在玉裡,看不出來一點銜接的地方,像是真的玉髓生出一雙蝴蝶翅。
“最妙的在這裡。”
店家小心托起這根簪子,晃了一晃就見那翅膀上下飄了飄,相似要迎風飛走。
果真是精妙極了,母後一定喜歡!商幼晚接過店家遞來的簪子,還沒來得及細看,身後便傳來一道刁蠻任性的嗓音,“妹妹也在這兒?巧了,姐姐也想尋一隻好看的簪子。”
商幼晚回頭看,就見五公主商頌嘉扶着侍女的手,衆星捧月地走過來,擡手一指她手裡的蝴蝶簪,吩咐道:“我瞧這個就不錯,老闆,給我包起來。”
“姐姐你這是……”
“哦?怎麼,”五公主擡起袖子掩住嘴,故作訝然道:“難道這簪子你已付了錢?若沒付錢,我又為何買不得?”
商幼晚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
五姐自幼性子便驕縱得很,最喜與她争搶,可她偏偏總是搶不過,便是去尋母後哭訴,也隻落得一句要大度的勸告。
時間久了,她便習慣了事事忍讓,若是五姐喜歡便讓她拿去好了,可這個簪子是她想買來送給母後的,卻和她自己的東西不一樣!
商幼晚抿了抿嘴,她真的喜歡極了這支簪子,便堅持道:“可……可這簪子我已準備定下了……”
五公主卻直接朝天花闆翻了一個白眼,轉頭便催促道“店家,她手上這支我要了!快給我包起來。”
“這……”那店家表情也有些苦惱,眼前這幾位貴人,她可是一個也不敢得罪!這可怎麼辦是好?“可這簪子隻有一支,既然入了小姐的眼,不如這樣,我把這幅鳥翠賠給小姐,您看?”
她說着話,眼睛卻隻看向了商幼晚,做生意的人最懂得趨吉避害,就算這簪子還在商幼晚手裡,可明眼人一瞧便知這幾位嬌小姐誰好惹,誰更不好惹。
不想那五公主卻不依不饒,“分明是我買了你的簪子,你卻要送别人首飾,這是何道理?”
接着不顧商幼晚已經紅了的眼眶,她一副得勝的姿态,氣焰愈發嚣張,“那副鳥翠我也一并買了,趕緊給我包起來,剛好我丫鬟也缺了一副頭面,我瞅着這鳥翠就很不錯。”
商幼晚努力睜大了眼睛,卻仍無法控制淚珠滴滴滑落。
她有些惱恨自己為什麼不敢和五姐争,可是一貫教養卻又令她直直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那店家歎了口氣,被五公主催促着上前,伸去拿商幼晚手裡的簪子,“對不住了小姐,您若是看上了店裡的其他……”
手還沒挨到簪子,一旁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隻小手,竟是搶先一步将那簪子奪了去。
商幼晚手心一空,還沒來得及傷心,卻發現奪走她簪子的人竟是鸢兒妹妹,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商幼晚身邊,一直安靜的不甚顯眼的貴小姐。
隻見關月鸢拿起簪子,似模似樣的看了一眼,樂呵呵道:“我瞧這簪子也不錯,店家,我要了!”
五公主:“???”
一個鄉下丫頭,她怎敢……
“怎麼?難道五公主不許?”不待她發難,關月鸢目光直直看了過來,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爍爍閃着光。
隻見這鄉下丫頭竟學着自己先前的語氣,“難道這簪子你已付了錢?若沒付錢,我又為何買不得?”
……
此時此刻,八彩閣外。
站着一對窈窕少女的身影,其中一位身穿淡藍色羅衣長裙,烏發用一根銀帶系籠在腰間,體态纖弱,眉目恬淡。
她在店門口駐足了片刻,聽見裡面十分熱鬧,便讓丫鬟尋了個看熱鬧的問裡面出了什麼事。
“可是一件稀罕事,據說是當朝五公主和六公主吵起來啦!”
聞清韻在丞相府修養了數日,本也不喜歡出門,聽聞這邊書齋新進了一批孤本,這才第一回踏出府門,瞧見熱鬧便有些好奇。
聽見裡面鬧事的竟然是當朝公主,便立刻熄了看熱鬧的打算。
自從醒來那日,發現自己竟成了當朝丞相的大女兒,她便始終保持着謹言慎行,生怕惹出什麼事端來,打破眼下生活的平靜。
她唯一疑惑的便是,為何阿娘和大囡沒有跟來?
阿娘不是她的親娘,這她早便知曉,甚至她還知道阿娘其實是她親娘的貼身丫鬟,隻是她親生爹娘生死不知,便躲在平樂村安穩度日。
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裡,阿娘卻沒有跟回來,這是為何?
難道是怕大囡不是丞相府親生,怕給她添麻煩,兩人便都留在了平樂村?
隻是阿娘許是不知,她眼下在丞相府适應的極好,便是将大囡接回京城,她也是有法子養的!
看來日後須得尋個機會回平樂村,說服阿娘帶大囡來京城才行。
她剛剛大病初愈,不能長時間吹風,在丫鬟的催促下,聞清韻便轉身離開了。
離去之前,卻好似聽見那閣樓傳出一道熟悉的嗓音,很快又随風飄散。
聞清韻心裡存着事,便也沒多想,隻道自己哪裡認識過什麼公主,許是聽錯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