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怕她傷心,不肯告訴她,隻說她二囡去治病了,卻連面都不讓她見……這不是與昨晚的故事,一模一樣嗎?
關月鸢小小抽了一口氣,雙眼立刻泛起了紅意。
春妙瞧見以為小姐眼睛還是不舒服,便又匆忙拿起錦帕給她擦了擦,卻見一滴豆大的淚珠驟然滑落,她有些吃驚,“小姐你這是?”
關月鸢慌忙睜大了眼睛,不讓淚花落下,還故意咧嘴笑了笑,“眼睛還有些不舒服。”
房間頓時一陣兵荒馬亂。
“那就給小姐多敷上一會,别着急,時間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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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玄頭馬車停在甯遠侯府門外,拴着繩的駿馬烏黑锃亮,毛色一順到底,時不時的用蹄子踏兩步,一看便知桀骜不馴。
馬車寬大,本是二人制的馬車生生的擴大了一倍,用的是上好的梨花木,看着平平無奇,隻是明眼人都知道,梨花木往常隻用作上好的家具,往日最怕遇水,就是刷上好幾層護木油,也要時常保養,何況是用來做馬車的主架!
不過更打眼的是,馬車前面的一匹白色駿馬上,載着個冷白的貴公子。
他通體月白色長袍,隻在後腰處有一隻獨樹而立的藍色菊苣,直挺挺坐在馬上,神情卻冰冷極了,黑眸泛着鮮紅的血絲,似是一夜未睡。
桉樹跑來将荷包高舉着遞給他,他彎了彎身子,伸出的手指蒼白骨節分明,将荷包接了過來系在了腰間。
“瞧,那便是我們侯府世子了。”
李钰珏攜着一婉約少女踏過了門廊台階,打眼就瞧見薛岫白的身影,李钰珏擡手一指門口,對身旁的少女說道。
那名少女面若桃李,櫻唇瓊鼻,最吸引人的是那小巧圓潤的绛唇,色桃粉而濕潤,端的是一副妩媚樣子。她今日穿了件粉色的坎肩,下面連着粉色的褶裙,最有心機的便是兩邊的袖子,是用最細的網紗做的,在一舉一動之間,袖子當中影影綽綽,讓人浮想聯翩。
她瞧見薛岫白後,面色微紅,微微低下頭不敢再去打量。
隻是這樣的角度,也像是精心設計過的一般,剛剛好露出那纖細的脖頸。
江芊雪是李钰钰姑母的親孫女,打着算盤的想要攀上侯府,上次家宴後,便偷偷來與她說情。原本李钰珏是萬般看不上個破落戶的,可一想到讓她進了世子的院子,也算是對她有了好處,便應承了這件事。
隻是江芊雪哪裡有參加賞花宴帶花的資格,便隻能從衣着上學個聰明。
“可記得昨日交代你的事?”
江芊雪聞言面頰一紅,點了點頭輕聲道:“自然記得,隻是……”
她年歲大了,家中從商也但也家道中落,這次是祖母求破了頭,才換來的唯一機會,便是嫁到永甯侯的小侯爺房裡,當個妾室,以後生個一男半女,就可升個位份,這她自然懂得。祖母早已對她說了千百遍,小侯爺樣貌、品行樣樣出色,隻是她心裡卻……
正想着,李钰钰忽然皮笑肉不笑的從鼻腔冷哼了一聲。
“隻是?”李钰钰高高仰起脖頸,用手扶了一下象征侯府夫人的金絲玉钗道:“你可知外面有多少女子想要嫁進我侯府,就連……”
她說着語氣一沉,帶着幾分嫉恨一字一句道:“就連那皇城公主,都是擠破了頭的!”
薛岫白自小便得皇上看中,意圖許配公主一事,她怎會不知?隻是她心裡卻不服氣極了,也不知這小子到底給皇上灌了什麼迷魂藥!
她岷哥兒便是連單獨面見皇上的機會都未曾有過,卻隻能眼睜睜看着這小子進出皇宮像自家侯府一樣随意。
整個皇城從上到下,隻知甯遠侯府薛岫白,卻不知她的岷哥兒!
縱是對薛岫白惱恨極了,可當那少年聽到動靜看過來的時候,李钰钰又露出一副關切的笑臉,“岫哥兒可是等急了。”
“未曾,時間尚早,母親不必擔憂。”薛岫白未曾下馬,隻低了頭,發梢末尾擦過肩膀落了下來,搭在了胸前。
李钰钰一時沒料到他會這般冷淡,笑容僵在了嘴角,“這是你表妹,名喚芊雪,近來許是要在府裡住上幾日。”
江芊雪匆匆低下頭,嗓音細柔極了,“薛……薛哥哥好。”
薛岫白今日不知為何,神情看似平靜,卻又似藏匿着幾分戾氣。
若是按照往日,他是不缺這些禮節的。
而此刻,他目光隻是淡淡掠過她,微微一點頭。
“那便走吧。”李钰钰笑容不變,目光卻一下子陰沉了下來,轉身在百香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江芊雪面色卻是蒼白極了,貝齒輕咬着下嘴唇,匆匆跟在李钰钰的身後進來。
剛一擡頭,又被李钰钰的表情吓得打了個寒顫。
隻見李钰钰端坐在那裡,面沉如霜。
等江芊雪戰戰兢兢地坐在了自己身旁,她才緩緩一點頭,輕啟牙關,用着隻有她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眼下便給你一次機會,做到如何地步,全看你自己邁不邁的近我侯府的大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