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庭峰一副文弱書生樣,哪怕手中舉着長刀,薛北難道奪不下來?怎麼反而跟着張庭峰這個賊人一起打馬朝東去了?
關月鸢有些不解,難不成背後還有陰謀?
可看宣帝那痛心疾首的擔憂模樣,關月鸢又拿不準主意,總歸是因為自己才讓薛北落入賊人之手,理應追上去探查清楚。
關月鸢與太醫講清楚陶嘉屹的藏身之處後,便騎馬随着錦衛軍向東追薛北而去。
那夥賊人訓練有素又極其熟悉這片林子的布局,若不是關月鸢這邊有探查痕迹的好手,怕早都追丢了去。
“兵主前方就是虎嘯崖了。”
這裡的兵主是名老将,從右眼直下颌貫通一道刀疤更顯出逼人的氣勢。虎嘯崖是一道險處,周圍矗立懸崖,沒有任何可以逃脫的通路,這點就極其奇怪。
人被逼到絕境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兵主沉思片刻,拉了馬匹的缰繩,站到關月鸢身旁開口。
“郡主,前方恐有危險,臣會派一隊人馬将您護送回營房。”
關月鸢搖了搖頭道:“薛北将軍被人擄走,性命危在旦夕,哪裡還顧得上許多,我就在這隊伍之中,兵主不用管我。”
見關月鸢這樣說,兵主沒了主意,隻能招手喚了兩名小兵護衛着關月鸢。
前方留下淩亂的馬蹄印記,像是不知去處的繞着圈子。
關月鸢牽着缰繩往前而去。
這邊水汽重了,甚至有淡淡的水霧輕扶關月鸢的臉龐,而耳邊傳來瀑布飛流直下的轟隆聲。
前方出現一道左右向的分岔路口,而馬蹄主要集中于右側,左側馬蹄較淺徘徊不前,走了幾米後又轉回走向右側。
所以兵長很快便下達了右側追擊的命令。
關月鸢卻覺得心神不甯,左側道路前方泛黑就像是一隻蟄伏的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卻收好了獠牙。
聽見身後傳來的催促,她應了一聲,向右側小路跑去。
這條婉轉的路重新歸于平靜。
不多時,分叉口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原來是關月鸢實在對左側的小路心生疑惑,離的越遠,心髒便跳的厲害。
這才獨身領着身旁的兩個小兵返回來向左側去。
隻有親身排除左側的風險,她才能真正的舒上一口氣。
小徑幽狹,隻能一馬通行,再往前走恐怕不見道路。
樹枝低矮,關月鸢得彎下身子才能繼續向前,樹枝的尖端擦過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留下一陣癢意。
再不能走了,關月鸢翻身下馬,扔了缰繩,準備再往前看一看。
“郡主,再往前就沒路了……”
一小兵試圖勸說,但過了一處低矮的樹叢之後,整個場景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将他未盡之語扼殺在腦中。
前方不遠處就是懸崖,背後有瀑布長流而下撞擊在崖底的巨石之上,耳邊轟隆隆的巨響像是直接砸在耳膜上。
雖然夜色已深,但懸崖邊有兩束火把正好照亮那崖邊二人。
薛北長身而立,站在崖邊不遠處,雖然脖頸處架着一把長刀,但仍顯出一幅處事不驚萬般随意的慵懶态度。
這樣就顯得張庭峰不像是一名脅迫的歹人,又成了那滿腹詩經的文人前首。
兩人看着倒是像極了忘年之交。
見到關月鸢前來,薛北的眼眸倏地一亮,不知是不是火把的光影閃爍,關月鸢隻與他對視了一瞬,便不自在的移開了眼。
“果真是郡主找來了,薛小将軍輸給老夫了吧。”
“如此,确實。”薛北心情像是不錯,微微一笑道:“張大人有何遺言?若是在禮法範圍,本将軍便應了你。”
“哈哈,大言不慚,薛将軍的性命還在本官手中呢。”說罷,将刀往薛北的脖頸又貼緊了許多,壓出一條血痕來。
“你們快住手!”關月鸢已離得不遠,眼看長刀逼近,連忙出聲喝止。
“郡主不遠前來,看來薛将軍的性命對郡主來說很重要?”
“你若不再抵抗,将薛将軍放了,本郡主保證讓我爹爹作保,護你家其餘人安全。”
刺殺天子,脅迫将軍是誅殺九族的重罪,關月鸢在賭,賭他對家人還有不舍。
“那可不成,郡主,除非……”張庭峰嘴唇動了動,可聲音太小淹沒在瀑布的轟鳴之中。
“你說什麼?”關月鸢又往前走了兩步。
就見薛北一反常态,側過頭與張庭峰對視,嘴唇動了動,看口型像是在……罵人……
罵人?
“郡主可别再往前來了,薛小将軍一激動,本官就害怕。本官一害怕,手中的刀尖可就不長眼了。”
“張庭峰,你将薛将軍擄到着四處無路的地方,到底想幹什麼!”
關月鸢想不通,眼看大部隊都被障眼法吸引到了右側小路,他不趕緊跑,站在懸崖之上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