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少晨跑遛彎打拳的大爺大媽們和姜顔打招呼。
“真勤快啊,不像我家小子,還睡着呢。”
姜顔心虛,想着,大爺,我這次隻是破天荒,明天您大概就見不着我了。
至于“老姜的女兒,出落的真标志,和你媽媽一樣好看。”這種話,那是聽幾次也是聽不厭的。
姜顔碰見了昨天見到的那隻雪白的小狗。
牽它的是一個長得溫和的女生。
姜顔蹲着和小狗玩了會兒。
這隻小狗還會站起來接球。
接着接着就看上了她手裡剩下的餅幹,眼睛發亮地去扒拉她。于是姜顔一口氣全把餅幹吃了,差點沒噎死。
姜顔捂着嘴咳嗽,結果擡眼卻看見了遠方一個熟悉的身影。
而這時,已經被她刻意遺忘的那一幕又重現在她的腦子裡出現。
昏黃的光下,他背對着明亮的白熾燈,輪廓在一明一暗的襯托下越發明晰。
剛洗完澡的他穿着白襯衫,眼裡帶着水霧,半濕半幹的襯衫貼着皮膚,勾出他的鎖骨。
在他說話的一瞬間,一滴水劃過他與空氣接觸的肌膚,留下了隐隐約約的水痕。
姜顔動作一僵,咳得更猛了,沒猶豫地站起身,落荒而逃地直奔家門。
算了算了,還是點外賣更好。
電梯裡播放着的廣告引起了姜顔的注意。
視頻開頭是一個穿着白色無袖的男人從拐角處跑出,他的手臂肌肉凸起,小腿肌肉發達,青筋明顯。
姜顔看着視頻,沉思,“難道是賣老頭衫的?”
電梯在到達五樓的時候停住,機械的女聲報出了樓層。
邁出電梯的刹那間,姜顔眼前突然竄出一個人影。
因為是以極快的速度過來又沒有緩沖地刹住,鞋子與瓷磚摩擦發出有些刺耳的聲音。
姜顔呆楞着,眨了眨眼。
應該是跑得太快的原因,易執的胸腔上下起伏,嘴唇發白,幾滴汗順着他的鬓角流下來,一溜煙躲進他的衣領不見了。
雖然他已經很用力在忍耐,可還是可以讓人看出他在喘息。
“姜……”
“好巧……”
兩人同時出聲。
易執盯着她的眼睛,好半晌後才輕輕地點了下頭。
姜顔注意到易執被汗打濕的領口,不動聲色地移開眼。
她有一種自己要完了的感覺。
難不成真的被柳依依說對了,她現在也算得上是流氓了?但這才哪到哪?立志了,以後得當一次流氓。
姜顔奇怪地問:“怎麼不走電梯?”
易執眼睛因為進了汗而有了點血絲,他垂着的手動了下,眸色很深,“太慢了。”
姜顔仍然心虛,忽略了他“走樓梯比電梯快”這樣不符邏輯的話,“那你休息會兒吧,我就先回去了。”
“姜顔。”
易執的呼吸還沒來得及調整好,他把開頭的“姜”字念得有些重,“顔”字念得輕飄飄的,還拖了音。
像是一根輕柔的羽毛飄蕩在平靜的湖面,泛起了層層漣漪,姜顔的心像是被撓了一樣,癢癢的,又好像是被小電流刺了一下,麻麻的。
姜顔愣在了原地,突然間散失語言功能,聽着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易執的口中,她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啊?易執?”
易執看着姜顔茫然的表情,積攢在胸腔裡的氣一下子洩了出來,他扯了下嘴角,眼波無風也無浪,語氣輕松,“沒事,回去吧。”
姜顔看着易執越發蒼白的臉,沒走。
短暫的糾結和掙紮後,她的視線停在了一旁的長椅上,“要不,你坐那等我一下?”
易執看着她,眸光微動,喉間聲帶震動“嗯”了聲。
姜顔忍住不太對勁的心跳,直奔廚房。
冰箱裡隻有包冰糖。
冰糖,應該也行,吧?
易執坐在長椅上,手肘撐在敞着着的大腿上,手抱着垂着的頭。
此時他眼皮輕阖着。
姜顔很能明白這種難受。
像是有感應一樣,她一出門,易執就睜開了眼,直直地看着她,不加遮掩。
眼睛深邃,眸子深幽。
姜顔咽了下口水。
腳步如同是灌了鉛一樣重,可又不能慢了。于是這幾步路程雖短,可難度不小。
易執坐在長椅的一端,他瞥了眼另一側,意思很明顯。
姜顔忐忑地坐下,拿出了冰糖,“我家隻有這個,有用嗎?”
易執看着姜顔拿着冰糖的手,随後又看向姜顔,她眼神認真,眼裡倒映着他。
像是很難受,一聲“嗯”就跟卡在嗓子眼一樣,低沉嘶啞似是與聲帶摩擦,姜顔聽着都覺得難受。
易執伸手拿走姜顔手裡的冰糖。
他的體溫有些低,姜顔的指尖卻發了燙。
易執捏着冰糖,一言不發,直直地盯着。
姜顔攤着手,“我洗過手的。”
易執看向姜顔。
姜顔點了點頭。
易執淡笑了下,慢慢地把手上的冰糖放到嘴裡。
看着易執的動作,姜顔也松了口氣。
因為環境太過安靜,姜顔聽到了那顆冰糖與易執牙齒間的碰撞聲以及摩擦聲。
姜顔莫名覺得自己碰過冰糖的手指像是被融化的冰糖黏住難以動彈。
姜顔低着頭坐着,不敢做什麼動作也不敢發出什麼聲音,呼吸也不經意間放緩放輕,連呼吸的節奏都亂了。
姜顔覺得要是再“人工控制”着吐息,她都快不會怎麼呼吸了。
她抓着冰糖包裝袋的力氣不自覺大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籠罩在二人之間。
姜顔故作輕松地看向前面數字不斷跳動的電梯。
心想,她是不是可以走了?
易執:“謝謝。”
姜顔擡眼悄悄地用餘光看他,“不客氣。”
“你怎麼……”
易執的話還沒說完,姜顔就已經知道了後面的話——你怎麼知道我低血糖?
姜顔忍不住側過頭掃了他一眼。
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在高中時期是一個多麼引人注目的存在。不論做什麼,不管在哪裡,總能讓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永遠的考試榜首,大小競賽的第一候選人。
永遠都是老師口中的優秀學生。
永遠都是家長嘴裡的别人家的孩子。
沒見過易執的人也總能從各處聽到他的名字。
姜顔想了想,“别人說的。”
她也忘了是什麼時候,隻是某天體育課結束後在路上聽幾個女生說起易執他低血糖,要準備給他送糖來着。
那段對話她現在還記得一些片段。
女生一說:“啊……可是學校不讓早戀啊。”
女生二很無語:“少女,能不能不要整天想着愛情啊,這是我對學神的崇拜,男生女生之間又不是隻有愛情。”
女生三四五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