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心靠在車窗上,一隻手撐着下巴,看着人行道上的人來人往。她不禁反問自己,她那麼聽話幹什麼?
心裡正嘀咕着,女孩忽而聽見一陣哭聲從不遠處的花壇邊傳來。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穿着好看的花外套,捏着一支棒棒糖的小手不停地在臉上抹着眼淚,可這眼淚卻怎麼也抹不完。
站在那裡的仿佛就是十多年前的自己,那麼孤單,那麼無助,那麼讓人心疼。
洛冰心立刻打開車門,跑了過去。
“小妹妹,别哭别哭,爸爸媽媽呢?”
她蹲下來幫小女孩擦眼淚,心也揪得緊緊的,那句話好像在對當年的自己說:不哭,不哭,爸爸媽媽馬上就來接我了。
小女孩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淚花,口齒不清地搖搖頭:“媽媽——唔——媽——媽——!”
這可如何是好?
洛冰心的眼睛開始泛紅,但她極力忍着。
她把小女孩摟進懷裡,不停地撫摸她的後背,一聲又一聲地說着:“不哭了,不哭了,姐姐帶你去找媽媽。”
大女孩拉着小女孩的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
路燈的光色有些迷離,近處的人來不及看清,遠處的人卻又無法看清。來來往往的人,各懷心事地快步往前走着,沒有人停留,沒有人轉頭多看她們一眼。他們匆匆地經過,匆匆地離去,匆匆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過這條路。
怎麼辦?
找不到,找不到,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媽媽,你究竟長什麼樣子?
媽媽,你究竟是長頭發還是短頭發?
媽媽,你今天穿着高跟鞋還是平底鞋?
媽媽,你今天有沒有塗上你最喜歡的口紅顔色?
媽媽,你知道我在找你嗎?
媽媽,你是不是也在找我?
……
“媽媽——!”身邊的小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突然響起。
不遠處有個女人,一臉悲怆和心焦,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此刻卻顯得格外蒼老。聽見那聲“媽媽”,她猛地轉過頭來,雙目中的淚倏爾奪眶而出。她不管不顧地朝她們跑過來,那複雜的情緒誰都說不明白。
“媽媽——”洛冰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個疾步奔來的女人,她冰凍的心忽而拉出了幾道裂痕,好疼,抑制不住的心疼。
小女孩松開大女孩的手,撲進媽媽懷裡,母女倆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兒。
冰涼的液體從洛冰心的眼角滑出,滑過顴骨,滑過臉頰,滑過下巴,直至滴落。
她吸了吸鼻子,擦幹眼淚,用極盡涼寒的嗓音警告道:“如果再丢了你的女兒,我會殺了你。”
她不在乎那位母親後來回應了什麼,不論是感激還是忏悔抑或詫異,都無所謂,她隻求,不要再讓小女孩品嘗那種被人丢棄的滋味。
初春的晚風吻幹了她臉上的淚痕,蜷縮在路邊長椅上的洛冰心,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她縮了縮身子,抱住自己的雙膝,把頭深深地埋進黑暗裡。
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她的媽媽。
“笨女人!誰準你離開車子了!”
男人沖到長椅前,不由分說地把女孩拽進懷裡。他身上的溫度,瞬間趕走了她滿身的清冷。
可是心中的清冷,他趕的走嗎?
“我送你回去。”
他沒有多問,她沒有解釋。
好像,她不說,他也都懂。
“我是孤兒的事,誰都不準告訴!”
車子開進Q大,停在女生宿舍園區門口,沉默了一路的女孩終于開口。
“好。”
尹天諾簡單地答道,他從後座摸出一個紙袋,放在洛冰心的腿上。這紙袋裡的東西溫溫熱熱的,女孩伸手打開。
紅棗血糯米?
他怎麼知道她喜歡吃糯米?
“尹天諾,你到底是誰?”女孩眯起眼睛,那雙紅腫未消的眼睛盯着駕駛座上的男人,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我是天諾。”男人依舊說了這四個字,随即解開了女孩的安全帶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