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有一次，林曉曉被校霸堵在學校旁的小巷子裡，滿臉紅通通的不知道在說什麼，看見她，連忙跑過來，躲在她身後，柔柔弱弱的跟她說：“姐，我怕，那個人好兇。”

對方一米八的個子，戴着鴨舌帽看不清臉，隻是站在那就一副攝人的氣勢。

林默默也怕，卻還是挺起胸膛和那人對峙，隻是因為她想保護自己的妹妹。

後來那人沒說什麼就走了，林默默擔驚受怕了好一陣。

現在想想，那人若真是個流氓，當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而林曉曉就躲在她身後，一旦對面的人有什麼動靜，隻要把林默默往前一推，拖延住對方，她就能逃脫。

還有那個她叫了将近十年柳姨的人，以前她隻覺得這個人是窮怕了，所以什麼好東西都不敢要，她甚至要主動将自己的東西送給那對母女。

如今得知真相，林默默才驚覺所謂的膽小懦弱、不争不搶不過是這個女人的僞裝。

她想要什麼東西不會直接和她說，反倒要旁敲側擊、随口抱怨，引得林默默覺得她可憐，主動将東西送給她。

她記得有一次，林曉曉進她房間拿了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一塊水頭很好的玉镯子。那是姥姥留給母親，母親又留給她的。

林曉曉先是偷偷拿了戴上，被她發現有以後才解釋說，自己沒見過這麼好的镯子，才忍不住試了試。

柳如花當時破口大罵，罵自己的女兒就像罵街上的乞丐，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林曉曉躲到林默默身後。林默默倒成了勸架的人。

因為那個玉镯太過貴重，林默默最後還是将其要回來了，可是其他很多屬于她的東西就這樣落入了那母女二人之手。

林默默的教養成了這母女二人最大的利器。

而現在，那個母親留給她的玉镯正戴在林曉曉的手腕上。

媽媽！是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好蠢！

這一家人趴在她媽媽的身上吸血，把她媽媽熬死後，又趴到她的身上吸血。

如今，她也沒幾個小時好活了。

她現在最懊悔的事情就是沒有看穿這一家人的把戲，如今不僅自己要死在這冰冷的病房裡，還要被仇人瓜分家産。

而她躺在病床上連動一下自己的手指都做不到。

林曉曉走到病床前，低頭看着這個讓她裝了近十年姐妹情深的人，心情愉快的笑了：“沒想到吧，那個隻能靠你施舍的妹妹，如今是唯一能夠決定你生死的人，姐姐。”

她低下頭，湊在林默默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小時候，我甚至要靠撿垃圾才能吃飽飯，而你卻穿着漂亮的紅裙子，在商場裡吃肯德基，吃不完的就那麼扔了。

“媽媽把你吃剩的東西給我吃，她說我隻配吃你剩下的。

“後來，爸爸把我和媽媽接回家，我以為我也可以像你一樣了。穿漂亮的裙子，吃不了的食物可以随時扔掉。

“可是，爸爸啊，他那麼喜歡你。有你在的時候，甚至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就連公司，我也沒份。我可是他的親生女兒！

“不隻是爸爸，所有人都是這樣。有你在的地方，别人從來都看不到我。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可能想知道。

“沈雁歸當初沒有欺負我，是我喜歡他。但是他隻喜歡你。

“沒辦法，我隻能想辦法把你們拆開了。

“你還記得自己當初有多絕情嗎？

“我可是聽說，那天晚上他淋了一夜的雨，高燒差點死過去。

“這麼多年你都沒談戀愛，我想你還是喜歡他的吧。

“知道自己差點害死喜歡的人，感覺怎麼樣？是不是想一死了之？

“姐姐，别擔心，我這就成全你。

“讓你和你媽媽團聚。”

氧氣越來越少了，氧氣管被拔了嗎？林默默覺得好累，腦袋沉沉的，連睜開眼睛也變成了特别奢侈的事。

此時恨意已然消散，她心中唯有無限遺憾。他竟然那麼喜歡她嗎？

真是，可惜了。

她也很喜歡他啊。

外面吵吵嚷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默默聽到有人在呼喊、怒罵。好像還有打架的聲音，人受傷發出的悶哼聲。

這一切聲音都被一陣沙啞的哭嚎掩蓋了。

一個男人得多傷心，才能哭的這麼難受。

大概是快要死了，林默默反倒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被耳邊的哭嚎吸引了注意力。

“默默……默默……你不要死……是我不好……你不要死……”

這個人是在哭她啊。

林默默撐起最後剩的一點氣力，将眼皮撐開。

她看見了沈雁歸那張嚣張的臉上布滿了淚痕。

原來這個男人也是會哭的。

她最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