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樹葉微黃,一片葉子開始飄搖而下,跟地上的這些兄弟姐妹們一起等着命運的安排。若運氣好可以乘着秋風滑翔,再不濟也能被疾馳而過的車輛帶起坐會秋千,又或者被一雙欣賞的眼睛看到,存在鏡頭中,留在畫框裡;但最後它的歸宿是在一把竹掃帚下,等來了秋風,坐了秋千,卻沒能留存住最後的身影。
“唰——唰——”是清潔工人在用一把巨大的掃帚清理着路面上的樹葉,他推擠着,催促着,恨不得這些煩人的自然産物能一直待在樹上。
“這才幾月啊,樹葉就都掉光了!”拿着掃帚柄的工人一臉滄桑,枯皺的雙手述說着他的生活艱辛,即使公園裡成片的樹都還綠着,樹葉落的不是那麼多,也不妨礙他将生活的不滿吐槽在落葉裡。
“今年天氣是真的邪門,最近冷得特别誇張,往年這時候就穿一件長袖,站在呢……兩件都有點冷。”跟他搭檔的女同事戴着配備的帽子,已經灰白的頭發枯燥着露在外面。
“那是你自己身體不行,你看我,穿一件工裝,才幹多久就已經滿頭汗。”男性工人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攤開手掌展示上面的水漬。
“是是是,快點幹吧,等太陽出來就更不想幹了。”女同事繼續弓着腰将掃成堆的樹葉和人為垃圾一起,用一把鐵制的簸箕裝着倒進清潔車後面的大鬥裡。幾次三番後,這裡都清理幹淨,準備前往下一處的樹葉堆。
“诶?你去哪,這裡還沒掃完啊!”男性工作人員喊住坐在駕駛位上的同事。
“你還說,你怎麼掃的地,這邊一塊那邊一堆的,我還嫌麻煩!你在這邊把這邊掃到前面那裡。”她指着不遠處的一堆樹葉說。
男子往那方向一瞧,路邊的草地上有一堆的樹葉,範圍還很大,也不知道是誰堆在那裡的。
“我沒啊!我這裡都還沒弄幹淨,怎麼會去那邊?你真是搞笑了。”
“管你那麼多,我先過去把那一堆掃掉。”說着,女子就開着清潔車慢悠悠地抵達了那個位置,從後鬥拿出剛才的工具,準備一鼓作氣裝上一堆。她沒有發現這邊的樹葉比其它葉子更黃,更脆,就這麼一股腦的從邊上開始裝了一大堆倒進車鬥中。
此時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已經露出的褲子,女子眼神沒有那麼好,能夠一下子發現這個不尋常的地方;在第二次清理的時候,簸箕很明顯磕到了什麼東西,在掃帚撥開落葉的時候,才意識到這裡面躺着一個人。
“哇——啊——!”男性工人聽到簡短而高聲的叫聲,立馬晃晃悠悠地小跑而來,先見到她因為害怕而失去血色的嘴唇,然後才轉頭向草地上的樹葉堆。
是人的腿!黑色的西裝褲,白色襪子,黑色皮鞋。
“哎喲!我的天!”
男子也大喊一聲,拉着同事一起跑出草地,走到對面的人行道上,緩了一會,才想起拿手機報警。
因為上次請假了幾天,所以在他原本可以休息的日子,他選擇了工作。
而夜明霜是來這裡晨跑的,公園離她住的地方跑步隻要五六分鐘,聽到聲音的她循聲而來,在民警到達前保護了現場。
“我是負責科技園區的民警夜明霜!”穿着短袖短褲,洋溢着青春氣息的她局裡沒有不知道她的,所以聽到她的自我介紹,在場的民警都會看她一眼。
現場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先劃定警戒線範圍,盡量勸離群衆,當然勸離是很難的;對于愛看熱鬧的群衆來說,屍體情況想知道,警方辦案過程要了解,現場圍觀人員的組成弄清楚,最後再放到群裡分享。
牧程見到外面圍着好多青年男女,嫌棄地皺起眉頭,走到一位小警員跟前,對他下達任務:“把群衆再趕遠點,這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嗎?”
“今天是周末……”小警員拉開警戒線,等牧程進去後,将圍觀的群衆勸離了三米開外。
技術檢驗人員先拍照,然後将這堆違和感很強的樹葉全都裝進新的黑色垃圾袋中,被遮擋的屍體赫然呈現在民警面前。——
男性,背頭短發,樣子約摸三十歲左右,着黑色西服西褲,白色襯衫黑色領帶;軀體平卧,雙手交疊置于上腹,衣着完好,無明顯外傷;面色與手指尖烏青,口中有苦藥味,身上并未發現可以證明死者的身份證件。
初檢為毒發身亡,死亡時間在一個小時前。
陶勝利站在鏡子前整理着衣領,自然光從右手邊的窗戶照進來,在鏡子裡的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男性的粗糙。他自嘲地笑了下,耳邊剛好傳來街上叫賣的聲音——“麥芽糖!麥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