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沖孩子發什麼邪火？他是我兒子。你要教育孩子，讓甯欣給你生。” 她憋了很久的話終于釋放。

他瞪視她幾秒鐘，美目在她身上逡巡。

他們突然不吵了。這回不光小五，誰都感受到了他們之間還有的暧昧和不一般。

景天緩步上前，琉璃牽着他的手臂，眼裡還挂着未收去的淚痕。“琉璃，小五不想離開媽咪，他才那麼小，你是姐姐，你顧念一下弟弟，遂了他的心意。他們——終究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和他們回日本去吧。”

“景爸爸，為什麼？我不要！”琉璃尖聲叫道。

“琉璃，聽話。”景天哀求。

“我不要！”她牢牢地抓着景天的手臂。

“景天，這是幹什麼。”顧楓無奈，“你明知道琉璃不喜歡。”

景天不自然地扯了個笑：“你難道不是回來和我攤牌嗎？你還是想回到他身邊去吧。”

“沒有。”她反駁。“剛剛說的話你應該聽清楚的，我沒有要和他在一起。“

“沒有？”景天挑了挑眉頭，解嘲地問：“你一個晚上和他在一起，夜不歸宿，談什麼？他還喜歡你，是不是？他和你說了嗎？當初是我讓他給你自由，現在又到了你該選擇的時候了，他健健康康站在你面前，你可以選擇他。你會選他。”

對于他直截了當說出來，顧楓是吃驚的。看着她的表情，景天又說：“很吃驚？你怎麼不覺得我落井下石，去費盡心機逼迫他讓出你？他當初的絕情讓你很難過了一陣呢。”

顧楓吸了口氣，道：“他不是别人能左右的人，他有他自己的原則和主張。當初的決定在他不在你。所以你不用自責，我就算知道了當初的隐情，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并沒有決定和他複合。”

“是這樣嗎？”景天盯緊她。

“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信！”她忍不住大聲說。

“你真的不覺得剛剛自己說出來讓甯欣給他生孩子的話，充滿了醋意？”景天長歎。

“我哪有？”她嘴硬。

景天看着她，沉默的幾秒鐘，道：“小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你要自己下定決心才好。這是重新選擇的機會。他既給了你機會，你要把握住。愛你，所以希望你能愛你所愛，那樣你才能快樂和幸福！”

他生生要催出她淚：“景天，你真的傻……”

“我和他不一樣，給不了你驚天動地，也無法讓你呼風喚雨，甚至保護你，和他都不是一個級别的，心有餘而力未必不能及，你跟着我隻有平平常常的日子，你可喜歡？”他挺直脊梁說。

顧楓隻覺得氣血上湧，她當然有不舍，如果一點沒有愛，她大約就不會如此痛苦，難以抉擇。

“景天，她昨晚和甯欣聊天太晚了，怕回來不方便，就在我那借宿了一夜，你不用多心。她自始至終選擇的都是你。我輸了，心服口服。不是不愛，隻是我給她的愛不是她要的。彼此都說開了，所以，我自此也不會再打擾她。你放心。”肖羅宇猝然開口。

顧楓猛然擡眼去看他，肖羅宇卻低垂了眼眸，放下兒子，說道：“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走，如果還是瞻前顧後，你就留下來和媽咪在一起吧。”

小五吃驚地看着父親，癟了嘴，帶了哭腔，卻不敢哭：“爹地的意思，是不要我了？”

肖羅宇狠心道：“我和媽咪隻能選一個……”

“羅宇，你不要這麼對孩子講話，他才那麼小，多殘忍。”甯欣忍不住上前，哄道：“小五，一切和從前一樣，這次先跟我們走，以後什麼時候想媽咪了，就來住一住，每天都可以視頻的。”

“爹地，你從來沒有這麼兇地對我講過話。”小五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将眼淚收回去，抓上父親的衣襟，一雙美眸裡盛滿倔強：“是不是因為你和媽咪徹底分手了，你不再愛我了。是恨屋及烏嗎？是今後看到我就會不開心嗎？”

兒子那酷似自己的容顔和表情，讓肖羅宇心頭一凜。“當然不是。”

“日後如果欣欣阿姨有了你的孩子，你會更加不喜歡我了，看到我，會很添堵吧。如果是這樣，我不給你添麻煩……”小五松開了手，冷冷地看着他：“父子一場，我隻有一個請求，請您答應，把佐羅留給我。”

他真是被氣昏了頭，他怎麼傷了兒子的心。肖羅宇羞愧又難過，蹲下來：“小五，當然不是，我怎麼會不愛你。你是我兒子啊。剛剛是爹地不好，爹地口不擇言，太兇了，爹地不該逼你做選擇，明明是我的過錯讓你承擔。對不起。我沒有别的意思，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你想回來便回來，她總是你媽咪。”

可是小五沒有啥表情，他甚至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父親的距離。隻說：“你把佐羅留給我就行了。”

“小五，”顧楓難過，走近前，試圖抱住兒子。

他依舊往後躲了躲：“我誰也不要了。我一個人和佐羅就好。你們安排個地方給我，有個管家，有簡單的吃喝，我會自己生活。”

“不，不，小五。”顧楓流了淚。

男孩隻是搖頭，招手：“佐羅，過來。”豹子撲過來，他抱着豹子，将臉埋在豹子的皮毛裡，豹子舔舐小主人的手指。他的小肩膀一聳一聳地，在無聲地哭泣。

“小五，”羅宇腸子都悔青了，再度想近前。

孩子歇斯底裡地叫道：“你們都走開。”隻見他擡起頭，拍了拍豹子，道：“佐羅，我們走。”說罷拔腿就往門外跑去。衆人驚呼。

“小五，”肖羅宇擡腳就追了出去。

事情怎麼演變成了這樣，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甯甯帶着趙甯悄悄溜出去了。甯欣放心不下羅宇和小五，留了下來等待。

顧楓臉色灰白，幾乎站不住，景天一把扶住她，她泣不成聲：“如果無賴出了狀況，我真的不用活了。”

“他不會有事，說到底隻是孩子，肖羅宇肯定追得上他。”景天安慰道。

“媽咪，你先坐下來。”琉璃擔憂。

顧楓瞧着女兒，心下歎息：“一個琉璃，一個無賴，原本都是她歡天喜地等待降臨的孩子，可是造化弄人，她帶給他們的竟是不如普通少年般的成長。缺失的父母之愛，硬生生地拆散骨肉親情。這兩個骨子裡從不是乖順的孩子，注定要頑強地走自己認定的路。”

拒絕肖羅宇何嘗不是為了固執的琉璃。可又因此重傷了無賴。她真的好累。心碎成齑粉，從胸腔裡緩緩地流了出來，應該是血紅的吧。

“小楓，你怎麼了？”

“小楓，醒一醒。”

“小楓——”

她聽見了遙遠的聲音，卻覺得好累，再不想睜眼。

血從她身下汩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