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出掌中機,放出葉拉赫的那張舊照片,走到他面前,蹲下來,把掌中機放在他臉側,平視着他,“五官呢,看上去是一模一樣了,臉呢,還是看着不像。整容醫生能修複你的皮囊,骨科醫生能修正你的骨架,心理醫生也許能疏導你,但無法修複你的内心。你要一輩子矮人一頭過下去了,還是站起來俯視衆生,隻能靠你自己決定。以前你的風光,是别人送到你手上的,你說放棄就放棄了,以後沒有人送了。不是我要趕你走,隻是我能幫你的有限。”
第二日一早我進病房時,他已經洗漱幹淨,坐在輪椅裡,見面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他就開口,“我需要健身器材。”躺在床上被動運動,修複太慢。
我看着他,果然,能激勵一個男人的,是另一個男人。他沒有笑容的臉色依舊,精神面貌與昨天完全不同了,陰雲壓抑的眉目之間不是放棄,而是鬥志。
我帶他走入一間布置專業的健身房,所需器具早就準備好,不過是有沒有到時機啟用而已,“需要專業健身教練嗎?”我問他。
“不需要。”他自來熟地進入換衣間,換上健身衣,靠雙臂的力量把自己從輪椅上拉起來,移上腿部修複器。看他使用器具的熟練程度,絕對比普通康複教練有經驗。看起來受傷複建對于他來說是常事,這個男人的經曆必定不像旁人推測的那樣驕奢簡單。
尖端醫藥外加葉拉赫自虐似的努力,他的康複速度驚人,一個月以後,他已經和常人無異,根本看不出初見他的垂死迹象,看九頭身的男人健身實在是件很賞心悅目的事情,特别是看着肌肉的線條浸泡在汗水濕透的黑色緊身衣時,不浮想聯翩是不可能的事情。看着他體内積蓄的能量在每一次身體起伏時從肌肉深層爆發而出時,我腦海中不可抑制地閃現着我和沈孟烶過往的火爆片段,以至于我不得不中途離開,以免葉拉赫産生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他每天埋頭複建,一直沒有對我的提議表過态,對于每周來探望他一次的科馬路佳亞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熱,完全猜不透他在醞釀什麼。
秘密基地沒有任何娛樂,與外界完全屏蔽,沒有通訊,也不能出去亂逛暴露行蹤,比小鎮還無聊,這一個月一轉眼就過去了,每天就靠觀察葉拉赫度日,我竟然沒感覺無聊,更沒覺得難熬,顔值身材的娛樂價值對于視覺動物來說果然無可限量。
我站在小灰樓前望天的時候,葉拉赫破天荒地地離開小樓,走到我的身後,主動開口,“我已經準備好了。”
“要走随時可以走,我沒扣留你。”我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語氣平淡,繼續看天。
“我不會和科馬合作,也不打算借助林氏帝業,我會通過自己的方式回家。”葉拉赫低沉有力的聲音充盈着自信的力量,那種可以掌控命運的自信。
我側頭看他,還有什麼方式這麼有把握?
“我需要你出面安排和幾個人見面。”雖然口氣溫和,他回視着我的目光氣勢逼人,那一瞬間和掌中機上那張照片合二為一。
有沒搞錯?我收小弟,不是找老闆,“和誰見面?”我轉開眼,看着天,仰視這件事,我一向隻留給天。
“暗夜的魈傑,上帝之眼的杜拉,蒼三洲的野汈。”葉拉赫給了我三個人的名單。
這些人都在國際刑警的通緝名單上,也是葉拉家族的敵人,暗夜是民間暗殺組織,上帝之眼是三國政府培植的遊擊組織,這兩個屬于恐怖組織,倉三洲是數一數二的毒枭幫,江湖上人人聞名喪膽。葉拉赫提到的三個人雖然不是這三個組織的最高頭領,也都是核心人物。清君族和這些組織沒有任何交往,和他們的核心人物更是沒有交集,要我出面安排見面?還說得這麼輕巧,憑啥認為我有這個渠道,葉拉赫是腦子燒壞了?
我轉眼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寫張字條,我給你去辦。”
當天我就把葉拉赫的親筆信轉給了科馬路佳亞,“葉拉赫要見他們。”
科馬路佳亞的眼色有些緊張,“他有說為什麼嗎?”
“和談。”雖然葉拉赫沒說什麼,我卻猜到了個大概,這些人都是科馬的盟友,憑我個人出面,别說根本約不到人,多打聽可能連小命也受牽連,但是通過科馬約,那就容易了。其他人不約,約這幾個對頭,自然和地下城的經曆有關。能把葉拉家的人打成那樣,還受科馬的包庇,除了這幾個,也不會是其他人。這時候約人見面,肯定不是叫闆打架報複,而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至于對方什麼反應,就看葉拉赫的說服力了。
為了納格蘭,葉拉赫真是夠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