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他的前額,想看看他此刻在想什麼,半天卻沒看進去,也不知道早先時候是怎麼瞎撞到他的意識裡去的,究竟是我現在精力太分散,還是他封閉了通道,亦或者聚焦點不對。
過了一陣菏澤炑也回來了,掃了一眼室内的兩尊噘嘴葫蘆,也加入了沉默的陣營,怕湯尼伯斯攪場,他人一在,原先川流不息的訪客竟然就此絕迹,三人各據一方,室内這空前絕後的沉默度迅速飙升,沉悶得簡直就是一有人開口就要炸飛了整棟樓一樣,讓人憋得喘不過氣來卻又不敢貿然開口。
好不容易熬到四點多,一直埋頭看文案的菏澤炑擡頭看我,開口打破了沉默,“晚上定了住的地方嗎?“
我搖頭,林翦璃隻安排了機票和會面時間,沒給訂住宿,這不能是他心大忽略了,大緻應該是故意的。
“你不介意的話我來安排吧,有什麼特别要求嗎?”幹這事他駕輕就熟。
這很正常的待客之道顯然在某種程度上刺激到了湯尼伯斯,他原本就繃直的臉上現出一絲火藥味。
菏澤炑不知是沒留意還是故意刺激他,沒等我接話,繼續說,“今天晚上沒安排的話我給你接風,你喜歡什麼口味?我手頭至少有三個五星級廚師當廚,可以給你現點,保證滿意。”
我眼角餘光掃到湯尼伯斯馬上要炸了的臉色,還沒來得及決定到底是接受菏澤炑的邀請把湯尼伯斯徹底點炸了,還是先婉拒了消除一些他的疑慮方便以後套近乎,就聽樓下傳來一陣喧嘩,我才把耳朵支楞起來細聽出了什麼事,門就被人撞開了,一貫穩重斯文說話順溜的接待員狂奔而至,說話都帶喘象口吃,“林,林氏帝業的小林先生在,在樓下,”說完頭一句,緩了口氣才又接着說,“小林辦公室的通知人進門前才到,人是請上來還是不接?”
菏澤炑顯然很意外,打了個愣,随即站了起來,“快請。”
“小林先生說不必下樓接他,他上來接個人就走。”接待員見菏澤炑要跟出門,接着交代了一句,帶上門轉身就往樓下跑。
通知在人進門之前才到,這大概率不是疏忽,而是故意要搞人個手忙腳亂吧?看他在省城談判時閑得無聊還隻給沈夢十五分鐘的待人風格,見他怕是比見國家首腦還難,這新星辦的職員應該連上輩子都沒夢到他老人家大駕親臨,若不是小林辦的通知,保不準會被人當成騙子冒名頂替。
我有些參不透他來的用意,靜坐着等他出場。
菏澤炑站起來了就沒再坐下,連湯尼伯斯都有些翹首期盼似的坐立不安,方才劍拔弓張的緊繃氣氛随着這一聲通報瞬間轉了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繃緊到了門口。
等人的半分鐘室外的世界依舊在轉動,室内的空間卻仿佛凝滞了一般,三個人都提着一口氣靜止着,伴随着上樓腳步聲的是接待員熱情洋溢的廢話,那架勢絕對是有一秒靜場就算她失職會被扣薪水,沒關多久的門再次被推開,接待員把自己當成門闆緊貼着門,挺胸收腹,等着門口的人賞光經過。
林翦璃卻止步在了門口。
他戴着黑框眼鏡,穿着深色調的便服,線條簡潔含蓄,不顯山不露水,嘴角還帶着微笑,樣子随意得很,一水的平易近人,實則氣場暗開,閑閑壓了人一頭,菏澤炑愣是給他生人勿近的氣勢逼停了在一丈之外與他遙遙相望,一句歡迎之後就卡了殼,非但如此,還擺出一副仰視的姿态。
林翦璃眼光一帶間與室内三人都算打過了招呼,最後落回菏澤炑身上,非常客氣地說,“抱歉,打擾,我來接個人,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