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一屁股學費。”他上下掃了一眼我一本正經的衣褲。
樹德家政助理專業招收的學生大都一窮二白,學費奇貴且可以拖欠,大概是考慮畢業以後都是給人傻錢多的主幹活,錢來得容易,不愁還不上,不過這還是說不通,一則東家不打西家,憑他的水平哪裡找不到高薪工作,就算大東家真這麼小肚雞腸,辭了這份工不讓他找工,他要是真鐵了心不幹了,可以申請破産,學費不還了,樹德是正規學校,總不能就此找殺手砍他,隻能認倒黴,說來說去還不過是矯情,用這種方式告狀而已。
就算真是借了高利貸,他那身手也不怕殺手砍他,倒是殺手怕被他砍。
林翦璃轉了份資料過來,我掃了一眼,果然是欠了人情債,輕易還不了。窮山溝裡出來的天才,從小學開始便接受林氏助學基金的資助,一直到碩士畢業,都是援助款,并不需歸還,法律意義上并不欠人一分錢,道義上卻是欠了一筆巨款。家裡四室同堂,老母尚且年輕力壯,也沒有八個月的幼兒,上有太祖母已近百歲,下有一個年滿十八的妹妹,也是林氏助學基金的受益人。老人家日日念叨知恩圖報,妹妹暗戀少東家盼着從他這裡打探丁點消息,必是這樣的狗血劇情才會牽扯着輕易不能辭行 。
辭呈想來準備已久,一直沒有發出,這次是我送了他一個機會。林翦璃不知多久才來一次金斯頓,平日裡這個辦公室形同虛設,雇員隻是白養着,愛躺平的雇員偷着會樂,但凡有些野心的人卻不會樂意這般虛耗年華,蕭閑七十二般武藝傍身,不會滿足拿一份空饷,心裡不知有多憧憬能一展身手替一家老小在人前掙臉,這次林翦璃來金斯頓,他原以為是終于等來了機會,進入一天24小時戰備狀态,抖直每一片翎羽預備好好開一次屏,讓少東家驚豔一下,誰想到林翦璃沒來得及看他一眼就把他踢我這裡來了,俏媚眼無主欣賞還遇上個250,真個地可憐。
我歎了一口氣,并不是每個人都似夏普威和邢景炜那般運氣,有配應的舞台展露才華叫世人刮目相看,更多的人是如夏澳大學時期的呤襄?安戰一般,空有抱負卻無人賞識無處施展,要不留着讨人嫌,要不就此埋沒。安戰是等到了時來運轉,遇到了我轉手相贈的一個機會,日後可以有相當建樹,蕭閑這般耐不住,怕是沒有這個運氣了。
我将資料随手擦除,收起臨時起意的感概,對林翦璃說,“你的大臣小民們都妒嫉我不學無術卻深得聖寵,一見我來便高舉辭官歸故裡的旗号希望你清君側振朝綱,你再不主持公道,林氏王國要被我拆了。”
“林氏王國你也算半個主了,敗了你那一半,以後準你淨身出戶。”縱容偏袒、薄情寡義兼肆意揮霍配吝啬摳門都被他這一句話演繹得淋漓盡緻。
我哈哈一樂,直接無視他描述的那種悲慘下場,穿過客廳去卧房,一邊走一邊問他,“你知道最近我越來越變态的原因,所以送個人來給我解悶,對吧?”
他沒接話。
我在卧房門口站停,回頭望他,“所以你是不打算從源頭上解決這個問題,對吧?”
他依舊沒接話。
“所以你說的需要一點時間根本就是随便打發我的,是不是?”我繼續問。
他背對着我坐得舒坦,好像根本沒留意我在說什麼。
我随手推開房門,突兀地轉移了話題,“蕭閑今天帶我去黑色郊狼門口轉了一轉,沒進門,趕明兒你有空陪我閑逛的時候我帶你進去玩玩?”
方才還在裝聾作啞的太子爺順手抄起一本硬皮書,頭也不回地照着聲音來的方向砸了過來。
“啊~~~”,我慘叫一聲,應聲倒地。
林翦璃扭頭過來視察狀況,一臉驚異,以為門邊豎的是木闆人像,不是真人,故而一砸一個準。
木闆像摸着紅了一塊的額頭從絲絨地毯上坐了起來,控訴道,“你,你家暴!”
他一臉無語。
“你,你還歧視基佬!”我繼續控訴。
“你不過來安慰我一下,我就去娘那邊告你的狀!”我揉着額頭,一臉凄慘。
“你為什麼不接《凝視》?演技這麼好,下一個影帝非你莫屬。”他嘴上誇得響,人沒挪窩。
“男二号,沒意思。”我變臉功夫一流,凄慘之色頓時換成鄙夷。
“男一也行啊,柯澤傳誡看好你,換演肯定沒問題。”
“沒安慰,不去。”
“雞仔乖,咯咯咯,過來,阿爹給你喂把米,包管馬上不疼。”他決定如此配合我一下。
我撿起掉在一邊的書,禮尚往來地對着他的額頭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