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看着眼前已經初步完成的畫稿,開始思考下一步的細化方案。
在畫面靠後的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膏雕塑,那是一個男性人像,看上去雕刻進程目前僅完成了一半。而在半空中懸浮着一個小巧的人兒,雙手緊握着一把精緻的小鐵鎬,神色莊重而虔誠,正一絲不苟地對着這座尚未完工的雕像一下又一下地敲敲打打,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而莊嚴的儀式。
仔細端詳那座雕像,盡管隻有一半的面容呈現在眼前,但已經完成的那半張臉依舊難掩脫俗的美麗。
那半張臉線條流暢而優雅,猶如古希臘神話中神祇的臉龐,清冷疏離的氣質仿佛是從雕像的靈魂深處散發出來,讓人望而生畏。然而,在那微微低垂的眉眼之間,又悄然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溫和,仿佛是雕像在冷峻外表下隐藏着一顆柔軟而溫暖的心。
剛柔并濟的神韻使得雕像仿佛擁有了鮮活的生命,超脫了尋常雕塑的呆闆與僵硬。
再看那半空中的人,與龐大的雕像相比,顯得愈發渺小。他的身形大概隻有雕像那小半張臉的大小,這種強烈的對比更加凸顯出雕像的宏偉壯觀。
“雕塑家”身上穿着的白襯衫、棕色的發絲都被描繪得細緻入微,每一道褶皺、每一個紋理都清晰可見。雕塑同樣如此。
這張畫的标題江星暫時定為《藝術家與他的缪斯》。畫中的兩個角色都來自于一部20年前的動漫。那部動漫本身宗教神學色彩濃厚,審美獨特且超前,是以江星覺得用來诠釋這個主題簡直是非常完美。
而且在原作中其實本來就有類似的一幕。
江星心中思忖着。
他特意巧妙地運用了空間和比例的關系,将巨大與微小、完成與未完成、動态與靜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藝術張力。
而為了體現足夠的莊嚴感、以及第一眼的視覺壓迫性,整張畫面都采用了寫實繪畫的技巧,肌理仿佛照片般真實,偏偏人物又一眼能看出是二次元人物,簡直是怪誕又瑰麗。
很好,也不枉費他這兩個星期的筆耕不辍了。
江星深吸了一口氣,把闆子扔到一邊。
真的很累,這種畫面完成度如此高的複雜稿件放在平時,少說也要磨一兩個月。如今為了趕工,他這兩周手都要畫斷了。
沒辦法,雖然複賽會持續兩個月,但投票從明天就會開始,自然是越早發布作品越有優勢。
“嘶——”
傅硯寒拿着熱敷袋的動作一頓,擡眸:“燙到了嗎?”
他的雙手熟練而又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先仔細檢查了熱敷袋的溫度,确保不會過熱,又輕輕擠壓了幾下,讓袋内的熱敷介質均勻分布。
“沒有……”
江星先前的咬傷,傷口處的皮肉依然紅腫,那絲絲縷縷的疼痛如同隐匿在暗處的小蟲子,時不時地噬咬着他的神經,當然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兩天内就完全愈合。
但傅硯寒從來沒有勸他先好好休養。
哪怕看着江星日夜不休地坐在畫闆前,眼睛布滿血絲,身體日漸疲憊,他也未曾有過一句勸阻的話語。
他隻是默默準備了藥膏和熱敷袋,還不知從哪學來了按摩的手藝。
手法雖然不像專業按摩師那般娴熟,略顯生疏,但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認真和溫柔,力度也是恰到好處。
江星大為歎服。
他擡起頭,眨巴眨巴眼睛:“謝謝你啊傅總。”
傅硯寒溫和的笑了笑。
然後突然在他傷口旁邊戳了一下。
“嘶!”這下可是真有點疼。江星沒有抽回手,隻是瞪大了眼睛,一臉控訴的看着傅硯寒。
“今天要不要出去逛逛。”傅硯寒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如初。
“去哪兒啊?”
傅硯寒的視線掃過他的電腦屏幕:“嗯……去逛漫展吧,今天恰好在展覽館有一場。”
“今天的?那等我們到那裡再購票還能買到嗎?”江星有些疑惑。
“我們可以走員工通道。”
“……哦。”是啊,忘了現在他可是恒星的員工了。“好,那我們走吧!”
“等等。”
傅硯寒忽然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那雙眼睛閃爍着異樣的光彩:“難得去一次漫展,怎麼能原皮去?”
江星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
“那我們cos什麼……你又哪來的眼鏡啊?!”
……
一小時後。
呆愣愣的坐在展覽館被一群化妝師和服裝師圍着的江星十分茫然。
“……一般商務coser,也很難有這種配置吧?”
坐在他對面同樣被一群化妝師圍着的傅硯寒對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不用擔心,他們不是被特意叫來的。”
江星自然是不喜歡太興師動衆。不過看着在場的人身上挂的工作牌,也知道他們本來就是恒星市場營銷部和活動策劃部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