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等他回來了，兩人的關系又會有何變化呢，江星敢真的去開口質問嗎？

他心裡有答案。

“等你回來了……我們是不是，得找人測試一下那個遊戲了？”

如今那款小遊戲的制作已經到了後半程，距離徹底完工似乎不遠了，那麼測試自然是少不了的。

傅硯寒點頭：“嗯。不過不用着急，複賽的結果還沒出來呢……現在評委組還在商定決賽的主題，到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好……傅總，我今天去你書房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幾本書碰掉了……”

傅硯寒眉頭微微皺起：“磕到哪了，受傷沒有？”

“我沒事。”江星在床上翻了個身：“書，也沒什麼事。”

“隻要你沒事就好，那些書隻是擺個樣子，大多數我根本就沒看過，不用在意。要是髒了壞了，會再換批新的。”

傅硯寒本意是寬慰，江星卻從中聽出些不一樣的意味來。

“……傅總。”

“嗯？”

“東西壞了，一定要換掉嗎，不能修修嗎，萬一能修好呢？”

江星問完，臉又往枕頭裡埋了埋：“……那些書裝訂的那麼好看，一看就不便宜。”

電話另一端的傅硯寒卻是略微沉默了片刻：“……那些書，隻是樣子好看，華而不實。就算從普世價值上來講他們非常珍貴，但對我而言，也是無關緊要的。”

“但是有些東西……可能外表上看平平無奇，甚至不大讨人喜歡，可它們或許才是無價之寶。”

“任何事物或者人的價值，都不是由外表決定的。星星，那些裝訂精美的書，跟一碗好吃的陽春面，哪個對你來說更重要？”

“那……還是好吃的陽春面。”江星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嗯。對我而言，我自身的感受是最重要的，你也要把自己的感受，永遠放在自己的第一位，好嗎？”傅硯寒的聲音始終很溫和。

“我知道了……傅總，看來你在你母校的那兩年也不白待，哲學學的挺好的。”

傅硯寒聽了，微微垂眸，纖長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幾乎快要觸碰到那飽滿的卧蠶。“那看來，我還沒把學的東西都還給老師。”

江星把臉從枕頭裡擡起來，由于剛才長時間悶在裡面，缺氧讓他的臉泛起了一層好看的紅暈，就像熟透的蘋果。“我有點困了……”他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軟綿綿的，莫名讓傅硯寒聯想到了某種小動物。

困意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襲來，讓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電話那端似乎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嗯……晚安，明天早上見。”

“對了。”江星又翻了個身，雙眼已經閉上，似乎是困極了。

“傅總啊……如果有比我更優秀的人出現，你會選擇他嗎？”

你會選擇更好的人不喜歡我了嗎？

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他心裡有數不清的肉麻的問題想問。他知道傅硯寒會給他他想要的答案的，可他還是想問。

“在我心裡，沒有比你更好的人。”

“星星，對我來說，你就是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比那些書，某些東西或是某些人，都要更重要。不要說‘換掉’、‘修補’那樣的詞來看輕自己，好嗎？”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不容置疑，卻又無比溫柔，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呵護。

“我不會‘換掉’你，也不會‘修補’你，但我會幫着你、陪着你。

”你也陪着我、幫着我，好嗎？”

一連串說了很多話，如果換作旁人，或許會顯得有點咄咄逼人。可是傅硯寒語速一直很慢，聲音溫柔的如同潺潺溪流，也沒有絲毫高高在上的架子，仿佛隻是兩個人面對面的、若無其事的在聊天，分享着彼此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好，我知道了。”

不管過去與傅硯寒有那段感情糾葛的人究竟是誰，至少現在，傅硯寒是他的。

隻會是他的。

江星任由自己陷入了睡夢中。

想必今晚會是好夢。

與此同時。

電話那頭的傅硯寒聽着他均勻綿長的呼吸，忍俊不禁。

他望向窗外，天色已黑，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将整個城市籠罩其中。

他并沒有直接飛到A國，而是先來了一趟F國。此刻入夜不久，他其實才剛剛睡下，就被這通電話吵醒了。本就被打亂的睡眠節奏，再加上此刻滿心都是江星的模樣……

恐怕他今晚是很難再睡着了。

不過無妨。

這難得的“失眠”體驗，倒是不算太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