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并沒有給沈晝接風洗塵的想法,甚至巴不得他立刻滾回京城去,但若是他不主動提起來,待會兒這家夥得寸進尺,跑進了葉府怎麼辦?
楚西河到底藏着幾分私心,不想叫沈晝離葉嬌娘太近,他看向嬌娘的眼神十分奇怪,不像是兒時玩伴,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我也過去吧,沈二公子親自到安義來一趟,怎麼都該給個面子。”葉嬌娘笑着說道。
原本還有些不滿的沈晝頓時偃旗息鼓,挑眉應道:“楚兄待我可真是情真意切,令人感動。”
楚西河:“不及沈兄千裡迢迢情意重。”
沈晝:“楚兄之關切更勝一籌。”
葉嬌娘:“……”奇奇怪怪的兄弟情突然出現,前世也沒見他們倆這麼好啊?
如果說沈晝是京城纨绔之首,那楚西河就是京城纨绔最不待見的那一類芝蘭玉樹,常常被拿來當作榜樣,恨不得自家所有子嗣都跟他一樣文武雙全出類拔萃。
前世剛到京城時,她還能聽到有關他的傳聞,隻是後來便漸漸少了,美好事物的隕落與凋謝,總是伴随着莫大的痛楚。
聚福樓是安義最大的一家酒樓,集聚了附近手藝最出色的廚子。
沈晝有心要挑一挑楚西河的毛病,特意打開了自己帶的美酒,濃烈的酒香在房間裡蔓延,幾乎一瞬間便将其他味道壓了下去。
葉嬌娘嗅出這是京城最有名的十裡巷,難免有些意動,沈晝笑着倒了半杯遞過來,葉嬌娘立刻伸手去接,楚西河怔了一下,目光直直的看向葉嬌娘。
葉嬌娘莫名就心虛起來。
她前世喝過不少酒,傷口疼起來的時候隻有麻醉自我才能感覺好一些,可在楚西河這樣平靜的目光下,她竟覺得自己一滴都不該碰。
葉嬌娘轉了個彎把酒杯放在了楚西河面前,小臉上滿是乖巧。
沈晝微微有些驚愕,卻很識趣的沒有拆穿,隻是看向楚西河的眼神越發不善,現在處處擋在葉嬌娘前頭,前世她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時候,他又在哪兒?
他最是看不慣楚西河這種模樣,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為了自己的目标抛下一切不顧,合着嬌娘就該給他守一輩子活寡?
沈晝冷哼一聲,把酒杯重重的扣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楚西河淡淡的看向沈晝:“嬌娘年紀小,還在調養身體,十裡巷這樣的烈酒還是不碰為好。”
沈晝憋着氣應下,臉色依舊很不好看,葉嬌娘很清楚他在想什麼,無奈的解釋道:“我這怕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十幾年了都是老樣子,爹娘可從不許我碰酒,你們也少用些,免得回去染了我一身酒味兒,娘又罵我。”
沈晝的臉色這才好轉,一旁的楚西河卻不自覺的收緊了袖口,漫不經心的将半杯酒飲下。
嬌娘以前可從不會跟誰解釋這麼多。
三人各懷心事,氣氛也冷清了不少,葉嬌娘雖有事要跟沈晝商量,但楚西河在場,并不急于一時。
飯後不等葉嬌娘開口,楚西河便主動邀請沈晝去楚家歇腳,憋了一肚子火氣的沈晝恨不得當場修理楚西河一頓,又怎麼肯住在楚家,隻冷着臉往客棧去了。
天色已晚,楚西河不好多送,還好葉府早有轎子等在外頭,等葉嬌娘回府後,他的臉色才沉了下來。
沈晝不該跟葉嬌娘那麼熟稔,即便是他們早有書信往來,可相處時流露出的自然卻絕非書信就能傳遞,隻有真真切切的相處過一段時日,才有可能出現。
向來在京城養尊處優的魏國公府裡的二少爺,又怎麼會千裡迢迢的跑到安義來?這絕不可能毫無緣由。
兩個夜影衛悄無聲息的摸進了客棧,處在黑暗中的沈晝似笑非笑,漫不經心的擡起手,一支泛着寒光的弩箭破窗而出,驚起空氣嘶鳴。
第二日一早,兩人齊齊的停在葉府門外,平靜對視。
沈晝挑眉問道:“昨夜楚兄睡得可好?”
楚西河輕笑:“這句話該是我問沈兄,北地氣候晝夜變數頗大,沈兄可還适應?”
沈晝想起昨晚的夜影衛,皮笑肉不笑的看過來:“是挺大,我适應與否不要緊,重要的是嬌娘能否适應。”
“沈兄跟當年一樣,打架輸了就哭鼻子告狀。”
“楚西河你!”沈晝的臉色不大好看,“誰輸了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