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憋得臉色漲紅，愣了半天，指着江晚的鼻子罵道：“狐狸精！”

小小年紀就能讓男人這樣為她出頭，活該去做以色侍人的妾室，縱然是送去青/樓都不為過。

江晚瞪了瞪眼，剛反應過來甯暮是想護着她，下意識的想報複回去，卻聽到了甯暮驟然冷下來的語氣：“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你，你們……你個小兔崽子！沒用的廢人，老娘不伺候了！”侯夫人氣得渾身哆嗦，她為外人的閑言碎語忍得已經夠多了，眼下被一個十七歲、本應是自己兒子的人如此辱罵，再也忍不了，直接朝着他撲過去。

江晚下意識的擋在甯暮身前，身體緊繃着，甯暮怔了怔，垂眸不語。

這時一道冷喝聲響起，語氣中夾雜着掩飾不住的怒氣：“夠了！”

正要撲過來的侯夫人蓦然停下，身體發僵，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轉過身僵笑道：“侯爺，您怎麼來了？”

問出這句話她的心底便咯噔一下，南陽候對甯暮尋常時候都是不怎麼關心的，唯有涉及到他母親的時候，會表現出幾分慈父情懷。

好巧不巧，似乎明日就是甯暮母親的忌日，南陽候在這個時候過來，也不足為奇。

侯夫人正暗罵自己失策，南陽候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剛才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這女人已經完全喪失了作為侯夫人僅有的體面，宛如一個鄉間村婦。

若光是這些便也罷了，但甯暮……她怎麼能這樣辱罵甯暮，幾乎是把自己這些年來的經營和心血毀之一旦！

南陽候越想越氣，甯暮是個殘廢，又是個病秧子，早晚都會死得幹幹淨淨，到時候溫家當初的大筆嫁妝隻會落在他的手上，可若是讓甯暮跟他離了心，他哪裡還能得到半分好處？

“啪！”

侯夫人挨了一巴掌，臉上出現一個紅色的掌印，她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南陽候。

“給暮兒道歉！”南陽候冷着臉說道。

侯夫人咬咬牙，堅持道：“我哪裡說錯了？侯爺，您别忘了，我也給你孕育了一兒一女，您遲遲不肯為軒兒請封世子也就罷了，到現在還要護着他，他根本不值……”

“啪！”南陽候又給了她一巴掌，臉色鐵青，“暮兒才是嫡長子，你給我滾，立刻滾！”

甯軒是南陽候的二子，年十五，身體康健，幾乎是公認的侯府繼承人，時至今日依舊沒能得到被南陽候請封。

世子之位懸而未落，縱然府裡沒什麼争端，也絕不會安靜到哪裡去。

甯暮垂眸嗤笑，涼薄的眼底隻剩下一片嘲諷，他又何必露出一副深情慈父的模樣，世子之位一直空着，不就是在等最合适的籌碼嗎？

很可惜，他沒興趣跟他玩這一手。

“甯晚，進來上藥。”甯暮沒興趣再看他的表演，輪椅轉了過去，毫不留戀的進了房間，江晚立刻跟了上去，眼底露出了幾分不解。

甯暮瞧着好像也不是很可憐的樣子……至少這壞老頭就不敢把他怎麼樣。

江晚正想着，甯暮已經來到她跟前，淡淡道：“把手伸出來。”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房間裡半開着窗子，倒也并不顯得暗，江晚縮了縮手，有些猶豫，小聲問道：“外面……不要緊嗎？”

南陽候和南陽候夫人還在院子裡，雖說他們不是什麼好人，可算起來這兩人才是侯府的主子，甯暮這樣落了他們的臉面，也不知道會不會吃虧。

“有什麼要緊的，一直都是這樣。”甯暮臉色淡淡，伸手扯過江晚的手臂，落在她掌心的視線一滞，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江晚的肌膚本就白皙剔透，而今上面染了一層血色，一道又一道淩亂的血痕交織，血迹已經染到袖口處，越發顯得狼狽，可她竟是一聲不吭的忍了這麼久。

甯暮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頗為詫異的擡眸，目光落在那顆紅色的淚痣上，停了一瞬，很快移開。

也是，她沒少被那個女人磋磨，挨打受餓是常有的事，這一點兒疼痛或許當真算不得什麼。

甯暮這樣想着，心裡反倒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頭，越發堵得慌。

淡淡的藥香味在房間裡彌漫，藥膏輕輕地覆在掌心，清涼中帶着一陣輕微的刺痛。

江晚有些發怔，小手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甯暮稍稍用力一把拉了回來，語氣中帶着一絲嚴厲：“别亂動。”

江晚頓時不敢輕易動彈了。

心裡浮現出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被人這樣認真的對待過了。

她的眼睑顫了顫。

“甯暮哥哥。”

少女的聲音突然響起，甯暮動作一滞，捏着木闆的手突然有些發僵，上面厚厚的一抹藥膏顫了顫，落了下來，滴在他的膝頭，白色的一團在黑色曲裾上，格外顯眼。

她倒是叫得越發熟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