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暮自然有自己的思量。
這一次放進來的毒蟲悄無聲息,而最可能的人就是請他回來參加壽誕的人,也隻有他回來參加南陽候的壽誕,才極有可能在府裡住下,接下來的一切才會順理成章的發生。
是侯夫人?亦或是甯蓁?
或許還有一個人,但是連甯暮也不能确定,南陽候是否真的想讓他死。
“甯暮,你别怕,壞老頭不敢拿你怎麼樣的,”江晚在他的耳畔喋喋不休的說道,“要是把大黃和大黑帶過來就好了,小黑和二黑年紀還小呢,連一條魚都咬不動,更别提咬人了……”
“好吧,就算沒有大黃和大黑,我也一樣會保護你,也許你不知道,我其實是……”江晚一頓,讪讪的将剩下的話咽回去,“反正你放心好了,你死不了的。”
剛才那些毒蟲還真是有些吓到她了,這些小東西放在以前她當然不會慫,可現在她隻是一隻連老鼠都抓不到的兩腳獸。
甯暮聽着頭頂上傳來的聲音,陰郁的心情一掃而空,修長的指節叩在扶手上,怔住:“不想我死?”
“不想!”江晚立刻應道。
“那就聽話,”甯暮眼睑低垂,遮掩住那一片晦暗,聲音越發低沉,“乖一點。”
江晚悶悶的應了一聲。
她明明一直都很乖。
不久之後,南陽候望着一同到來的甯暮和江晚,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之前甯暮非要護着她也就罷了,現在他隻是叫了甯暮一個人,江晚也毫不客氣的跟了上來,說到底她隻是一個撿來的外人,根本沒資格進書房,可她竟然大大方方毫不畏懼的跟在江暮後頭。
大有一副兩人共進退的架勢,他們的關系何時這般親密了?
“這……”南陽候看向江晚,眼底透出幾分不悅,甯暮卻說道,“她沒關系,有什麼話直說。”
南陽候有幾分恍惚,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花了那麼久的時間,都沒能換來甯暮的信任,而甯晚區區一個養女,短短一個月的功夫,就已經成了他的心腹。
他有一種被餡餅砸中的喜悅感,但緊接着就皺起了眉頭。
現在的甯晚還有策反的可能嗎?如果甯晚能夠幫他,放她在甯暮身邊似乎也沒什麼,南陽候眼底掠過一抹暗光,也許未嘗不可一試。
“暮兒,”南陽候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本無意打擾你的靜養,畢竟你的身子從小就不好……可我到底是你的父親,你又是府裡的嫡長子,可以說侯府的未來與你息息相關,暮兒,你也不忍心看着侯府一步步落敗吧?”
甯暮漫不經心的靠在椅背上,淡淡道:“這不是還沒麼。”
即便侯府衰敗,跟他又有什麼關系?他在意的從來都不是侯府,也不是侯府裡面的人,而是一個真相。
南陽候呼吸一滞,硬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以甯暮以往的作風,也許真的會眼睜睜的看着侯府衰敗。
他這個兒子,從來都不跟他一條心,更不會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
“晉王很喜歡甯晚,私下裡也找我談過,希望我們能幫忙澄清誤會,到時候侯府也少不了好處……”
“你說的澄清誤會,不過是把她送給晉王邀功請賞,”甯暮打斷他,聲音冷淡,“何必粉飾太平,說得那麼堂而皇之,這樣做,跟晉王的一條走狗有什麼區别。”
江晚頓時不高興了:“甯暮,你怎麼能侮辱狗呢?大黃和大黑它們明明很可愛。”至少比眼前的壞老頭可愛多了。
甯暮眼底掠過一抹無奈,卻并沒有反駁。
南陽候頓時像吃了屎一樣,臉色格外難看,那隐藏的極深的目光中,劃過一抹深深地怨毒。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上天要派這樣一個狠心的畜生來折磨他?
或許當初就應該直接把他掐死,也省得侯府被他折騰得一幹二淨!這麼多年以來,更不該對他存着幾分善心,容他長這麼大,而今來壞自己的好事。
“暮兒,甯晚說到底是我的女兒,她的去向也應該由我來做主。”南陽侯緩緩說道,言語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味道,目光緊緊地盯着甯暮。
“侯爺可以試試。”
甯暮的語氣極淡,臉上依舊一片平靜,不管南陽候的手段有多麼陰毒,隻要晉王還存着想登上皇位的念頭,他們就不會得逞。
南陽侯望着那張與亡妻有幾分相似的臉龐,心底一點點沉了下去。
“也并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南陽侯緩了緩,說道,“晉王雖好美色,如今正處于奪嫡的關鍵,當年你母親留下……”
如果甯暮願意直接交出亡妻的嫁妝,區區一個甯晚留給他也沒什麼。
至于晉王的怨恨,那倒并不是最要緊的事情,他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沒錯,可也隻是希望而已,眼下能夠做主的依舊是正當壯年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