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一杯常溫的橙汁，連帶碗一起放進木質托盤裡。
小貓不下來，他得上去伺候。
她又賴在他的書房裡，光着腳蹲在留聲機下面，抓耳撓腮地破解密碼。
乍然聽到他過來還吓一跳，坐在他辦公桌上吃飯的時候都心虛地不敢看他...
擺明沒想到他做飯會這麼快。
“還想偷我東西？”
嘴巴裡一大片培根，說話說不清，囫囵咽了才有機會為自己辯駁...
“我才沒有！我隻是好奇你會用什麼做密碼...”
“我的密碼你可猜不到。”
非常笃定。
戴鴻深似笑非笑的語氣，倒更激發她的好奇心和勝負欲，眼珠滴溜溜地，醞釀着壞主意...
如果隻是典藏唱片，他幹嘛不給她看？
明明書架旁邊的櫃子上也豎着很多典藏版...沒見他多寶貝...
“莫非你在裡面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被發現就要坐牢的東西？
邊八卦邊也沒忘了吃...燙得直吐舌頭。
“少看點電視劇。”
“那幹嘛不給我看嘛~我想看~”
越靈雨又開始無理取鬧，耍無賴，就料定他拿她沒辦法...
誰知道這回他竟不為所動，當沒看見，忽略她的撒嬌，自顧自坐在一邊看書，食指時不時在紙上輕點，任她哼哼唧唧。
“哼...不給看就不給看...我也沒多想看！有什麼了不起...”
戴鴻深餘光掃過去，看她生悶氣，嘴巴裡塞得滿滿，慢慢地嚼，偶爾順一口橙汁，吃得香。
不知不覺，許久不曾翻頁。
...
衆河在你體内歌唱，我的靈魂逸入其中，如你所願，流向你想要去的地方。
請用你希望之弓對準我的去路，我将在迷亂中釋出我一束束的箭。
在我的四周，我看到你霧般的腰身，你的靜默驅趕我那被追捕的時光，你和你透明石頭般的雙臂，是我的吻抛錨而我潮濕的欲望築巢之處。
...
他始終看着這頁。
他知道後面一頁的内容，便是不翻過去也無傷大雅....
如是...
他亦在這樣的時刻裡，看見田野上，麥穗在風的嘴巴裡彎身搖曳...
“戴鴻深~你在看什麼？”
“我吃完了。”
她于他面前停止搖曳，他才得以将眸光聚焦，手中的書合上随手一扔，下一瞬，她坐進他懷裡...
搖曳。
.
嶄新的一年，嶄新的第二天，越靈雨卻感覺自己挺舊。
零件丢失，瀕臨散架，賴床不起，拿着手機刷，戴鴻深叫她吃飯她也不吃，直接拿屁股朝他。
相當有志氣。
他竟真的不來找她了...
堅持到下午一點，太餓太餓，她從來都不是個口腹之欲旺盛的人，最近怎麼老是餓？
再這麼下去，她肯定長胖。
但是現在真的好想吃小蛋糕...
餓得仿佛是出了幻覺，轉過二樓樓梯的彎，一股奶香直沖天靈蓋...
聞着特别像小蛋糕。
于是她停下來趴在欄杆上聞，伸長了腦袋向下看...
角度被遮擋，隻依稀看見半片衣角，彎腰盯着烤箱，随後又轉身從桌上拿起手機，靠在一邊翻動...
成套白色家居服完美突顯出他的溫暖，沒有任何别的配飾，斜斜倚在那，就很養眼。
他似乎是在給誰發消息...
“你在做什麼~”
越靈雨小跑着沖過去抱住他，輕輕嗅...
待在家裡所以沒用香水，隻有淡淡的一點味道，更多的都是奶油香，甜滋滋。
會做小蛋糕的戴鴻深有變可愛一點...
“餓嗎？”
他用左手稍微環住她，右手仍在屏幕上點，漫不經心地問一句，眼神卻沒放在她身上過，越靈雨全感覺得到。
他不忌諱被她看見屏幕，大概是料定她看不懂...
“這是法語嗎？你在和誰說話？”
“工作上的問題，不重要。”
蜷在他懷裡不動彈，越靈雨嘟嘟嘴巴，不太高興，陡然被抱起拎到餐桌上，下一秒，他們對視。
“餓嗎？還沒回答我。”
他不回答她，她卻必須要回答他。
湍急泉水過境，從心頭演到眉梢，可惜，她是個沒天賦的演員，鼻尖發酸，有想哭的欲望，偏偏腦子裡清明異常，将她撕扯成兩半。
她在做什麼？
她原本是要做什麼的？
全模糊了...
又在這一刻，被沖刷幹淨，刺目的清晰。
“當然餓。”
他還沒愛上她，她想要他愛上她。
好難好難...
戴鴻深親了親她的臉頰，讓她等一下。
他把剛出爐的可可瑪芬蛋糕拿出來，在上面擠了奶油做裝飾，又熱了一杯牛奶，一起端過來。
她被安放在他腿上，一口蛋糕一口牛奶，溫熱香甜，應該叫幸福。
他不吃，隻看着她吃，時不時親她一口。
怎麼會不愛呢？他明明對自己那麼好，那麼疼愛...比任何人都甚...
為什麼還沒愛上她？
“Daddy~你愛我嗎？”
你愛不愛我？
越靈雨捕捉到了他的怔忪，雖然極其短暫，大概是因為她太在乎太想知道。
“那你什麼時候會愛我？”
下意識再退一點...
她問得好認真，像在問一道物理題。
但很可惜...
戴鴻深似乎是文科生。
他給不出答案，隻是督促她吃東西，然後又重新拿起手機交談。
刹那的光變暗，其實是無人在意的，和眨眼的頻率對上，便更是無人問津。
如同從沒發生過。
這一瞬，連她都會嘲笑自己，竟然這麼不争氣，裝睡都做不到。
始終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你的手機在響。”
她被徹底叫醒，稀裡糊塗地接了電話...
“信箱？”
“咩信箱？”
...
“她說我家樓下的信箱滿了，通知我盡快取出。”
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人給她寫信？
“戴鴻深，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