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鐵皮松動，踩上去哐當作響。工廠内空氣潮濕，人走過，鞋子還會粘上鐵皮表面的鏽斑。
咯吱，咯吱，咯吱。
刺耳的不知名磨蹭聲劃過，像指甲在玻璃上抓撓，令人牙根發酸。
還伴随着陣陣咕嘟咕嘟，不太真切的黏膩水聲。
想象下含了一口水在嘴裡，你收縮口腔，它流動時候的悶響，就是那種聲音。
崔九皺眉，不喜歡這種感覺，這像是在挑戰她的忍耐力。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按耐不住地躁動，心裡有團火在燒，她迫切想做點什麼來活動身體。
赫爾墨斯為所有人開啟降噪處理，衆人受到的影響瞬間小了很多。
珊瑚擡頭看向天花闆，什麼都沒有。
她扭頭叮囑其他人，“都注意點，所有人向内靠攏。”
滋溜——黑影閃過。
刺鳐猛地回頭，看見可疑對象。她拔出光刃，靴子内置的推進器加速，拔腿便追着那道黑影離去。
虎鲨跟在刺鳐旁邊，他摁下作戰服右手腕處的按鈕，爪鈎彈出，他輕靈一躍，跳上梁柱疾跑，輔助刺鳐從上面進行包抄。
白鲸擡起的腳放下，他猶豫地看向剩下的兩人。
珊瑚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毫不意外，依舊立在原地，謹慎地觀察着四周。
崔九若無其事，她抱臂站在一邊，旁觀着他們的分派。
“你們不過去？”白鲸問她們。
“他們要是遇到危險，赫爾墨斯自然會提醒的。敢擅自離隊跟過去就要有那個本事回來，兩個受過嚴格訓練的頂尖異能者，還能死在這兒不成？”
白鲸沒說話了。
“你要過去也行啊，去找你同事他們，我跟……這位外援同志慢慢探索就行了。”
珊瑚指着崔九。
“我，還是跟着你們吧。”白鲸搖頭，他對那兩個同事的實力還是放心的。
相比起來，面前這兩個反而讓他更操心。他看了珊瑚的資料，異能沒什麼用，至于另一個，異能花裡胡哨，華而不實，更沒什麼指望了。
崔·花裡胡哨·華而不實·九正在撓胳膊，突然之間打了個噴嚏。
崔九滿頭問号：奇怪，怎麼突然感覺哪裡怪怪的。
崔九踢了腳地面，旁邊一根鐵棍子發出丁啷脆響，咕噜噜地朝她滾過來。
她一腳将其踢開，結果它又自己滾了回來。
崔九頓住片刻，她彎腰拾起鐵棍。
鐵棍内部是空心的，崔九将其豎過來，透過頭盔的攝像頭眯眼朝裡看。
一坨黑色的東西驟然竄出來，吧唧撞在她頭盔上，畫面一黑，鏡頭被覆蓋的嚴嚴實實。
“這什麼玩意？”崔九伸手去扯，軟叽叽一團，力氣還挺大，扒在她頭盔上不下來。
小火苗從她肩後探出頭，看到這一幕氣炸了，那是它的位置！
七彩的火焰蓬大一倍，小火苗賤兮兮地跑去燎它屁股。嫌不過瘾，一團火直襲而上将它包裹住，噼裡啪啦的聲音不斷，肉香味漸漸在空氣中彌漫。
水分被蒸發，扒在崔九頭盔上的東西變得焦脆，崔九這次輕松一拽就将其弄了下來。
這是……
烤章魚幹？
巴掌大小，塞牙縫都不夠，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便宜你了。”崔九将烤章魚丢給小火苗。
它騰空蹦起，一口将其吞下，這次是真的變成章魚渣渣了。小火苗解氣地原地轉了圈，待在崔九頭頂上不肯下來。
哼，它看誰還敢和它搶位置。
“怎麼了？”白鲸問她。
“沒事。”崔九擡手整理頭盔，鏡頭外窺，小火苗自覺上前将水漬燒幹。
那邊刺鳐手裡抛着個采集器，跟虎鲨并肩回來。
赫爾墨斯将畫面給她圈出放大，一隻肉色章魚被封在裡面，崔九看過去，拇指大小，太迷你了。
“哼，完全不耐揍，都沒我鞋大，咱們還是早點收拾完早點回去吧。”這話是虎鲨對着白鲸說的。
“小心點，”珊瑚看了眼周圍，“有小的就有大的，這些都隻是開胃菜罷了。”
“你說得有理，”刺鳐突然接上一句，“不過，我們的目标就是捕捉覺醒了天賦能力的異種。”
刺鳐退後一步，抱起手臂，“就怕它們不來。”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你操心。
“那謝謝你的提醒了哦。”虎鲨敷衍地抱了個拳。
珊瑚握了握拳，肩膀垮下。
真傲慢這群人，無形中的偏見，崔九啧啧啧，想嗑瓜子了。
天花闆上，一個龐然大物埋藏在陰影中，它碩大的土黃色眼瞳盯視着下方的一切。
粗壯的觸手順着欄杆遊走，行過處留下淡綠色的粘液，它輕輕舞動着觸手，工廠外平靜的河水開始有節奏的振動，十米多高的水幕掀起。
受到召喚，黑暗中，一雙雙眼睛在工廠的各個角落裡反光亮起，一個接着一個，密密麻麻的充斥了牆角的每一處縫隙。
觸手在空中作勢揮斬，外面水幕朝着工廠傾潑而下，源源不斷的河水填補空缺，帶着淹沒一切的勁頭洶洶而來。
崔九扭頭，“你們有聽到什麼水聲嗎？”
“幻聽了吧你。”虎鲨嗤笑，“外面來的就是不靠譜，這就被吓到了？”
崔九立馬嗆回去，“你腦子有病吧，”敢惹她，崔九可不慣着這人。
她上下打量眼虎鲨，冷笑出聲，“長得跟個海蜘蛛成了精，除了柴就是廢。”
“水螅遇到你都得甘拜下風，内通腸腔，糞便抹在嘴巴上，”崔九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碰到一起，“它有多細，你就有多細。”
“哦不對，高看你了，沒準你還不如人家呢。”崔九收回手。
“你！”虎鲨上前，被刺鳐攔下，他回頭，“染姐，我……”
刺鳐冷冷呵斥他，“夠了，還嫌不夠丢人麼。”
她回頭看向崔九，“你很好，希望你的異能能讓你一直這樣保持下去。”
“嗯，哪裡來的水？”白鲸低頭，擡起腳，另一隻腳陷在了水坑裡。
衆人回頭，淺淺的水流從門口漫進來，越來越多，水位越來越高，門外隐隐還有奔雷之勢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