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通關不會是要把這個身份經曆過的事情全都再做上一遍吧？！

崔九要絕望了，因為某種程度上，她感覺自己真相了。

“……畢竟他的時間這麼寶貴。”他自嘲道，“可笑我竟然還那麼天真，果然人類都是不可信的。”

崔·人類·九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嘴角抽搐，自己站得好好地，身上莫名其妙就被紮了一箭。

一滴眼淚砸在地闆上，17号垂下落寞的眸光，低聲悔道，“是我害了她。”

那條小黑蛇轉身，用袖珍的腦袋蹭了蹭17号的手指，尾巴纏上去，乖巧挂在他手腕上，遠遠看過去，就像戴了個精緻的蛇形手镯。

“嗚——嗷——”17号突然悲鳴起來，他抱着尾巴盤地坐下，口中開始溢出奇怪詭谲的調子。

這聲音，透過廣播傳送到基地各個地方，傳遍基地的每處角落。

人們詫異地擡頭傾聽着。

隻是這很明顯不是唱給他們聽的，不管怎麼努力，都始終無法參悟其中的涵義。

不，也不完全是這樣。

4号觀察室的實驗體是有反應的。

嗜睡的突然蘇醒，大吃大喝的扔掉食物，滿牆亂爬的回到地面，抓撓鱗片的，用頭撞牆的，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安靜站在原地，齊齊望着頭頂，注視着那片未知的虛空。

像是為同類進行一場無聲的默哀。

還有一處地方也開始躁動起來。

4号飼養倉的蛇類不約而同聚集在門口，各種體型花色的，各種栖息類型的，它們緊緊擠挨到一起，前仆後繼，搭成高高的蛇塔。

後面的還在向前，向着蛇群的上方攀爬。

萬蛇一齊吐信，空曠溫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嘶嘶聲，忽而高昂忽而低沉。掀起的音浪順着植物枝葉，層層傳向遠方，久久不絕。

若是任何一個人進入此時的房間，一定會被這逼迫感十足的陣仗，将大腦震得當場精神失常。

它們響應着遠方的蛇族召喚，一起唱和起來。

起初是一條蛇撞在門扉上，漸漸地，兩條，三條……

越來越多的蛇，以尾拍地，彈射起飛，悍不畏死地撞了上去。

堅硬的金屬大門仿佛成了鼓面，每當一條蛇落在上面的時候，伴随着長鳴的鼓聲，血花便如紅梅，朵朵綻放于枝頭。

數不清的蛇類屍體滑落到地上，堆積如山。

金屬大門被各族的蛇類血液完全染紅，這血，透過門縫，沿着長長的廊道，汩汩流淌。

滴——

刺耳的警報響徹基地。

崔九猛地擡頭，遭了，基地恐怕要出亂子。

“接下來你是要去找羅宋嗎？”17号突然回頭，他臉上浮現意味不明的笑。

“誰告訴你的？”崔九挑眉。

“哼……”17号撇撇嘴，“在你之前的每一個，都想這麼做。”

一支銀色的特制筆遞過來。

跟基地下發給衆人的黑色筆檔次完全不一樣，花紋更加精美，筆身也更有分量。

“數據處後面的路被封死了，沒有羅宋的傳喚口令，這支筆是進入他辦公室的唯一途徑。

“走廊盡頭的牆面一共鋪陳了九塊雕花磚石，從上到下第二排，從左至右數第一塊，把這支筆貼在正中心的位置，感應到裡面的芯片後，大門就會自動打開。

“你拿着這支筆告訴羅松，就說我要見他，如果他不想甘露計劃失敗的話，盡可不來。”

崔九握住筆，攤開在手心，仔細打量着。

猝不及防間，17号再次将烏木盒怼到她面前，連同那條小黑蛇，“這些你也帶走。”

他溫柔地摸摸小蛇腦袋，低頭與它嘶嘶交流起來。

過了會，17号擡起頭，陰郁的神色重新爬滿他的臉龐，“我知道你們将要離開這裡，我用這支筆跟你交換它一線生機。

“拜托你，請把阿巳也帶出去，它不屬于這裡，阿巳是自由的小蛇，請将它放歸到最近的森林裡，讓它順利回到蛇族的故鄉吧。”

有那麼一瞬，17号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崔九望眼乖乖盤在盒子上的小蛇，眼神犀利，“……你這是想做什麼。我不能把羅宋交給你，我們還需要用他打開1号休眠室。

“更何況，現在外面的世界，幾乎沒有它們的栖息空間。整個聯邦，隻剩下一個中心觀測園，也許能滿足它的生存需要。

“可那裡面監管森嚴，每一隻投放進去的動物身上，都帶有研究所的基因标記，就算進了裡面，一旦被發現，它仍然不會自由。”

17号沉默了，“那，就請養着它吧，阿巳很聰明很乖巧，它吃不了多少東西的。”

“我沒義務幫你養它，我也不喜歡蛇。”崔九無視嘶嘶吐信，扭成愛心的小蛇，她單手插兜，“你自己養。”

17号搖搖頭，“阿巳不能再跟着我了，他們來找我的次數越來越稀疏，我能感覺到，我遲早也會被處理的。到時候沒了我幫它打掩護，待在這，阿巳一樣逃不掉。

“既然你不肯養它，那請你出去後随便找個地方丢掉就好了，阿巳自己會覓食的。

“至于羅宋，他無法幫你們打開1号休眠室。”17号搖搖頭。

“你！”崔九既恨其油鹽不進，又驚于他的後半句話，“為什麼這麼說？”

“有個人工智能在全權管理着1号休眠室，它隻聽從博士的命令，哪怕是羅宋，也無權随意進出。

“放棄吧，1号休眠室是這個基地的心髒，所有實驗都為它服務，你們根本進不去的。

“羅宋辦公室裡存放着很多資料，其實你們不一定非要進去，看資料也是一樣的，我知道他多年前曾偷藏了一本博士的手稿，也許那裡面就有你們想找的東西呢？”

又是兩個重磅炸彈扔過來。

崔九抿唇，不行了，信息量過大，一時接受無能。

大腦高速運轉過後，崔九現在隻想偷懶，還是去找3号他們商量一下吧。

頭頂刺耳的警報聲還在滴滴作響，遙遠處能聽到混亂的人聲。

她颔首，捧起小蛇，“我知道了，我會把它帶出去的。”

“永别了，阿巳。”17号的信子輕柔掃過小蛇頭頂，他在用蛇語跟它進行最後的道别。

厚重的大門開啟又合上，17号緘默立在原地，目送一人一蛇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