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事不關己地收回視線,棕色軍靴踩在青石闆路上,發出清脆的哒哒回響聲。
崔九撩了撩短發,低頭跟在她後面。
兩人都沒打算跟這婦人過多糾纏。
這裡房屋低矮,還保留着老舊的黃土房跟水井等設施,俨然是個小型的城中村。
崔九四處張望着,竟然還有這麼落後的地方,她還以為她那落腳地已經夠老舊的呢。
奇怪,在巷道的時候明明還能聽見這邊的熱鬧聲,怎麼進來了,反而這麼安靜了?一路上人都看不到一個。
駝背的老大娘坐在門口,頭發花白,她戴着老花鏡,正在擇菜。
聽見腳步聲,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她擡頭就看見傅染二人大搖大擺地從門前經過。
大娘謹慎觀察了四周片刻,一拍大腿,蹑手蹑腳朝兩人招手,“哎喲喂,閨女啊,你們怎麼到這裡來啦?快過來快過來!”
崔九停下腳步,瞅着她不說話,又回頭望望傅染。
兩人站在原地,不走,也沒有靠近。
那老婦人一崴一崴地,主動來到二人身前,枯瘦如雞爪的雙手閃電般迅速擒住兩人手腕,将她們往身後屋子的方向拉去。
她壓低聲音急促道,“快跟我來,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傅染掙了掙,沒掙動,她挑眉,瞥了眼崔九。
崔九斂眸。
兩人順着大娘的力道,進到屋裡。
屋門關閉,外面大白天的,室内卻一片漆黑。
一點燭光在屋内燃起,勉強照亮不大的房間。
老人搬來矮凳,挨個為她們倒了兩杯熱水,歎了口氣,“閨女啊,這賊窩可不好找,你們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傅染輕擡下颌,她轉着水杯,“我和妹妹是回來探親的。”
崔九摸了摸鼻子,望天。
大娘仔細瞅了瞅兩人堪稱一模一樣的面容,心中對她的話信了大半。
于是搖搖頭,“這裡早就不是原來的地方啦,大家走的走,搬的搬,到最後,隻剩下我們這些老骨頭無處可去。”
她慈祥地看着崔九二人,“你們的家人應該也早就搬走了,快快離開罷。今晚這裡會舉行篝火儀式,一旦被他們發現,将你倆捉去就完啦!”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傅染問她。
“嗐,某天突然從外面來了群人,個個蒙着一身白袍,嚯,可有錢啦,一來就大刀闊斧修了座教堂,咱們這些小民,哪裡見過這陣仗啊?
“又是用搬玉又是擡金的,稀有的寶石更是成箱成箱往這裡運!教堂建成後,他們每天還會舉行篝火晚會。本來大家還挺高興的,咱們這小地方,也算是熱鬧起來了。
“可誰承想,發生了失蹤案!”
“跟那群人有關?”崔九敏銳察覺出端倪。
大娘惆怅地點頭,“起初是小孩,後面是大人,再後來,隻丢青壯年。
“隔壁老李偷偷瞧見,那群人将小孩擄走,帶進教堂裡,然後活活用火給燒死了!哎喲,嚎得那叫一個凄慘哦。”她繪聲繪色地描述着,仿佛親眼見過一樣。
“他吓得肝膽俱裂,回來後便收拾東西要帶着家人搬走。可惜啊,”老人搖搖頭,“連夜被屠了全家,血濺得到處都是,這下一下子就鬧大啦。
“這裡的許多戶人家,有能力的,陸陸續續都搬走了。剩下我這把老骨頭,反倒因禍得福,成了被嫌棄的了,苟活到現在。”
“時間緊迫,看你們趕路辛苦,我也不留你們了,”老太太摸了摸耳後,“喝了這杯水,就趕緊離開吧。”
“正好渴了,”崔九端起水杯送到唇邊,低頭飲下。
傅染一動不動端坐着,起身打算離開。
“唉閨女,你不渴麼?”大娘攔住她。
傅染冷冷回眸,“既然家人不在,就不叨擾您了,我和妹妹這就離開。”
咚——
大娘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碎裂音。
傅染看過去,崔九已人事不省倒在地上,手臂不遠處,赫然散着一灘玻璃碎渣。
傅染眼神瞬間變化。
老大娘變了臉,她陰陰一笑,背也不駝了,伸手便要來捉她。
傅染一個掃堂腿過去,逼退那大娘,身形急速後退,想要開門離開。
門向内拉開,外面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落下了一道閘門。
老太太身手敏捷得不可思議,原地一跳,毫不費力躲開了傅染的襲擊。
她靠在木桌上,擡手輕撫着胸口,蒼老的嗓音一變,竟然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都給我上!”
嘩啦——
四面牆紙突然被劃破,無數黑衣人猛竄而出。
數枚煙霧彈被她丢在地上,傅染一拳砸破窗子,踩着滿地玻璃碎片,翻身離開。
如頭敏捷的獵豹,落地無聲,傅染起身抖了抖袖子,她鑽到屋後,同時隐身異能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