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目光鎖定在那個吊墜上。
厭惡皺眉。
她親眼看見,它像水蛭一樣扒在少年屍體上,吸幹了他還未冷卻的血液。
那吊墜此刻紅的發黑。
肯定已經吸了不少人的血。
她忍着惡心,伸出一根手指勾起吊墜。
崔九閉上眼睛,眼睫顫動。
緩緩将天平貼在眉心。
她凝神,将思緒沉入識海,嘗試着調動體内的精神力。
要打破禁锢,何其艱難。
崔九咬牙,額頭不斷滲出汗珠。
體内的精神力以龜速緩慢挪動着,崔九控制着它們,旋轉,翻攪。
噗——
喉間一口鮮血噴出,崔九慘白着臉,不管不顧,驟然加大輸出。
無數縷細如毫發的精神力凝聚成一股,它們跟随着崔九的意願,旋轉,會合,再不停地旋轉,不停地會合。
就像推磨一樣,齊聚一心,不斷帶動着經脈中其他受到限制的精神細流。
一寸帶動一寸,一尺帶動一尺。
她的識海内,精神力已然掀起風暴。
崔九閉眼坐在原地。
在她的頭頂,精神力逐漸開始外溢,緩緩搭建起屬于她自己的精神威壓。
崔九頭頂的空間開始扭曲,精神漩渦緩慢流轉着,屬于她的精神力正在跟吊墜裡的那縷精神力不斷角逐,競力,搶奪着四周的領地。
“呵……”崔九閉着眼,冷笑一聲。
“你能吸收我的精神力,那麼反過來,我也一樣可以搶走你的!”
她猛然睜開雙眼,一道虹光快速劃過眼瞳,她大喝一聲,“給我,破——”
平衡的天平已經開始失衡。
角力的雙方猛然呈現出一邊倒的形态。
崔九的精神力,以摧枯拉朽之勢,将那縷來路不明的精神力,狠狠碾壓而過。
“吱!”隻來得及慘叫一聲,那縷精神力就已經化為養料,被崔九吸收。
“不!”教堂裡回蕩着女人刺耳的尖叫,“可惡,蠢貨,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哦,該死的!”白袍女子顧不得攔在兩人間的火牆,雙眼死死盯着崔九手中的項鍊,縱身朝着她飛撲過來。
火焰舔上白袍,女人掙紮着,鬥篷脫落,栗色的頭發被燒得卷曲,鬥篷下裸露出來的皮膚滿是密密麻麻的紅點。
火焰炙烤下,皮膚開始剝落,更襯得那一雙充血的眼猙獰可怖,活脫脫像隻地獄裡索命的惡鬼。
“啊,我殺了你!”
崔九皺眉,将渾身浴火的瘋癫女人一腳踢開。
她竭力伸手,想要從崔九手中奪回吊墜。
掙紮半天,也沒能從地上再次爬起來,“不……”
咔嚓——清晰的破碎音響起。
頭頂的屏障寸寸碎裂,流淌的虹光化作漫天碎屑。
一輪彎月挂在天空,什麼罪惡都無處遁形。
崔九握拳,熟悉的彩色火焰重新包裹住手臂。
力量的感覺。
她勾唇,擡手,一拳打向面前的火牆。
神奇的是。
本應無形的摸不着的火焰,被崔九的拳頭砸上的瞬間,飄逸的火焰驟然凝固。
竟然當真如一面玻璃牆一樣,轟然瓦解。
白袍女子氣得嘔出一口碎肉,又驚又怒地看着崔九,“你怎麼能!”
她幹瞪着眼,手指直愣愣指着她,死不瞑目。
“九!”是亞欮。
它鑽出來,擋在白袍女子跟崔九之間,彎起眼睛,“我回來啦!”
崔九嗯了聲。
亞欮吧唧親在她鼻尖上,蹭蹭崔九眉心,“好啦,你做得很好哦。”
亞欮飛過去,伸出小手,抹掉她眼角的晶瑩,“我有在一直看着你啦,别怕。”
崔九低眸,笑了,“誰怕了。”
亞欮又飛高了一點點,摸摸她的頭頂,不說話。
它一直待在崔九識海深處,被壓着出不來。
那一刻,識海的翻覆騙不了人。
亞欮忽然伸出右手食指,噗的一聲,指尖綻出一朵萌萌的彩虹花。
又伸出中指,中指指尖也開出了一朵小花。
到最後,十朵彩虹花都捧在了崔九眼前。
亞欮将它們編進崔九發間,“喜歡嗎?”
幾幀記憶從眼前過電影般快速掠過,
一隻大手牽着一隻小手,低矮的視野裡,主人公從地上摘了滿懷的花,那雙手接過去,編了花環放到頭上。
一道溫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小九喜歡嗎?”
崔九怔在原地。
她揚起的嘴角耷拉下來。
教堂外。
外偵部的人已經将附近區域封了起來。
白州等人,正在搶救那些尚存一息的傷民。
傅染丢掉手中的鋼棍,站在教堂門口。
崔九回過神來,回答亞欮的問題,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已經是大人了。”
月上中天,幾隻鳥雀飛過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