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

我可以幫不上姐姐的忙，但我絕不能成為姐姐的負累。

……

‘回去？’睿博士眯了眯眼，‘為什麼要走，你不想跟黎曦待在一起嗎？’

她伸出食指，點了點一旁的姐姐，面上看不出情緒。

黎曦站在博士身邊，垂眸不語，過了會看向我，清淩淩的目光直直投射在我身上。

雙生子間彼此心有靈犀。

隻一眼，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姐姐的首肯，仿佛一股暖流從四肢注入。

我昂起頭，底氣十足對上博士的視線，毫不露怯。

‘我在這隻會幹擾到姐姐訓練，我不想看到她再次累倒。

‘況且，基地需要姐姐的異能，這種情況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她不能出現差錯。’

‘觀察力不錯，理由也找得很好，’黎睿彎了下唇，笑不及眼底。

她倚着台面，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指尖點在桌上，有節奏地敲擊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略帶緊張地攥住手指，不着痕迹望向姐姐。

黎曦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緒。

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最後，黎睿還是松口同意了。

‘行吧，’她無所謂離開，‘艾琳，将她送回去。’

又在将要踏出門口時回頭。

銀邊眼鏡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道白光，她語氣平靜道，‘好生照顧着。’

艾琳雙手交握放到腹前，低下頭，依然是那副死魚臉，‘明白，博士。’

我坐在飛車上，窗外的霓虹燈光絢爛穿插，掃射間，偶爾照亮車内昏暗的空間。

艾琳端端正正坐在我身邊。

在我忍不住換了第三個姿勢時，她還是一動不動保持着那個動作。

終于，我按耐不住好奇，偏頭看她，‘我是否讓你滿意？’

艾琳垂眸微笑，‘懂事的孩子沒人不會滿意的。’

‘我是在問你。’

艾琳眨了眨眼睛，似乎很困惑的樣子，整個人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動不動。

‘抱歉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總是這樣。’喜歡打啞謎。我看着她，語氣平靜，‘沒關系，我奉陪。’

她一直平靜的面容終于變了，聲音卡頓，表情一會一變仿佛中風。

語氣帶上了淡淡的嘲意，‘天真，你的敵人從來不是我。

‘我的行動映射着博士的意志。當一個人手握絕對權威，則風吹草動都将在注視之中。

‘現在，遺忘，才是你明智的選擇。

‘我言盡于此。’

艾琳灰色的眼瞳由靜止重新轉動起來，她扭過頭，平視着虛空某處。

她的話似乎别有深意。

這還是艾琳頭一次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

接下來的路程我們誰都沒再開口。

我若有所思，掌握着基地絕對權威的，博士……麼。

注視。

我擡頭，她現在，也會在看着我嗎？

遺忘，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應該忘記什麼，艾琳告知的這些秘密嗎。

還是……這場談話本身。

接下來的一切又回到了起點，日子一潭死水。

唯一的調味劑，大概就是腦子裡那道時不時跳出來作妖的聲音吧。

它總是拙劣地誘導我自殺，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不過它逗起來很好玩。

貧瘠的世界裡待久了，我不介意讓它做我唯一的玩伴。

這封閉的地方快要将我馴化了，要端正，要輕聲，要平穩。

不知從何時起，我逐漸變得敏感，多疑。

這還是我嗎？

一成不變的隻有它了吧，依然不放過任何能傷害到我的機會。

它住在我的腦子裡，它了解我，我又何嘗不了解它呢。

久而久之，不難猜到它的目的。

一個大腦裡出現兩種思想，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強者上位，弱者下台。

它想将我取而代之。

那麼契機是什麼。

它這麼想讓我受傷，是想趁我虛弱的時候嗎？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在我十七歲的這天，老宅第一次迎來了它的客人。

艾琳帶着人去了會客廳。

我坐在階梯上，撐着下巴昏昏欲睡。

‘你傻呀，愣着做什麼，趁現在拿上鑰匙，趕緊跑啊！’

鑰匙。

我愣了下，險些沒反應過來。

對啊，我怎麼給忘了！

瞌睡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整個人瞬間精神起來。

鬼鬼祟祟地朝着會議室的方向張望了陣，憑借着一股勁來到了廚房。

等我徹底冷靜過來時，我已經站在了冰箱前。

艾琳和博士都不知道的是。

早在十二年前，姐姐在捉迷藏中，偷偷将一枚鑰匙藏了起來。

在我出發回到老宅那天，她借着告别将此事告知于我。

黎曦緊緊擁抱着妹妹，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是朣朣的退路。’

我蹲下身，摸索着冰箱的底闆。

果然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我咽了口口水，難得地，有些緊張。

‘别發愣了，快去試試！’它似乎也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