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一起念出咒語,他和她的聲音偶爾會輕輕地撞在一起,交織共鳴,譜成一曲黑色樂章。“Tergeo”吸走表面的血液,“Scourgify”清理滲到深處的那些。被死亡的黑霧所占據的空間,漸漸被另一種物質侵蝕。
他們在做什麼?他的懷裡揣着她殺戮肢解的屍骨,他自願留下陪她清理現場,他察覺到她因藥物作用而忽略的傷口……這其中的每一件事都不會發生在希瑟曾經看過的那些19世紀浪漫小說中。但她卻有和讀到那些文字時同樣的心醉神迷。
……真的可以用“浪漫”(Romance)來形容它嗎?一種黑暗、怪誕,暗中滋長的浪漫。
舞會共舞,月光下散步,共享秘密……細細想想,他們已經經曆足夠多的小說般的情節了。
她收起魔杖轉向斯内普,他放下胳膊,剛好清理完天花闆上最後的一點痕迹。
“您可以留——”“我有事要——”
他們同時開了口。
希瑟眨了眨眼,先一步開口重複問:“您可以留下來一會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個請求剛好順合斯内普的打算,他颔首應答:“我知道一個地方,跟我來。”
魔杖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一股冷冰冰的東西從魔杖敲打的地方流進身體。幻身咒的作用下,就像人形的變色龍,她的身體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希瑟用咒語修複了被打碎的窗戶,跟上他從轉向副樓的樓梯上了二樓。
斯内普在她身後關上門,屋裡漆黑一片。随他摸索到窗邊,希瑟才松開一路上牽着他衣服後擺的手。他警惕地朝窗外打量了一會兒,合攏窗簾,兩道火光從他的魔杖飛出,分别點亮房間兩處。這間卧室和樓下房間的格局稍稍有些不同,一張鋪着深綠絲絨的四柱床,冰冷的石牆被描繪着秋狩活動的佛蘭德挂毯遮蓋,一扇四折的壓花皮革屏風将房間從視覺上分隔開。一隻燃燒的矮燭台擺在寫字台,另一支高燭台點在屏風後。房間纖塵不染,有被定期打掃過的痕迹。
“這是什麼房間?”她好奇地問了一句,解除了身上的幻身咒。
“有時我會在莊園過夜,之後他們就留了一個房間給我。這裡的小精靈了解我的習慣,不會輕易打擾。有什麼話,在這說更安全。”斯内普說,走向屏風。
所以這是他的專屬客卧。
她這麼想着,目光追随他的移動開口:“剛剛在宴會上我聽到一個消息。”
斯内普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端出一個橢圓金屬錫盆,裡面放着一塊嶄新的海綿。
“黑魔王對唐克斯、穆迪,還有瓊斯他們下了追殺令,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連艾弗裡他們都知道,斯内普的知情也是理所應當。伏地魔在聚會上再次提出這件事,不過是希望這批新人中有出色的人物為他賣力。
“我知道。”
“Aguamenti.(清水如泉)”一股水流從他的魔杖飛出湧向錫盆,接着他用生火咒烤了一會兒底部,直到水溫發燙。
“過來。”斯内普把錫盆放回屏風後的置物架裡,走了出去,把屏風後的空間留給她,“水溫會降得很快,清理好自己。”
她轉過去背對着他的方向,依次脫下鬥篷和吊帶長裙,搭在屏風上。海綿浸在熱水中,吸足水分,變飽滿再撈起擠到半幹。
她忍不住問:“你有提前警告過他們嗎?”
“我警告過。”
有些冷淡的聲音從房間另一頭響起。希瑟擦拭胳膊的手一頓,意識到她該用更委婉的方式表達。但内心的不甘折磨着她,驅使她繼續問了下去。
“但是瓊斯女士……為什麼她,怎麼會……”梅林啊,她的說話方式就好像在問責似的,“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弄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在這接觸不到外界的事,您是唯一一個能解答我問題的人了……”
空氣安靜得令人感到氣悶。
她以為斯内普不會再說什麼,突然聽見他開口:
“鄧布利多安排唐克斯在霍格沃茨周圍巡邏,有其他傲羅與她組隊,幾次有驚無險。”
“上一周穆迪在追捕黑巫師的途中受了傷,現在看倒也是好事。他近期在聖芒戈養傷,如今的聖芒戈比魔法界大部分地點安全得多。”
“瓊斯有一個長期任務,她被派往保護麻瓜首相。在一場惡意策劃的爆炸裡她和兩名傲羅将自己的保護目标放在首位,連帶救了在場的其他民衆。事後趕來的傲羅發現瓊斯遭到過二次襲擊,有人在爆炸發生後給了幸存的她緻命一擊……”
“謝謝你……”她吸收着這些信息,聽着他的講述,腦中描繪出一幕幕他們遭受的兇險,喃喃自語,“謝謝你告訴我。”
她與海斯佳·瓊斯不過幾面之緣,說過的話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但聽着他的話,她感到一陣陣難過。她不是很早就下定決心,不再讓無辜的人因為她的事喪命了嗎?還有唐克斯和穆迪,他們雖然暫時安全,現在又有新的危險人物出現。她到底要怎麼做,她還能做什麼——
“嘶——”海綿擦過腹部周圍,扯到了肋骨處的傷口。派瑞提那道咒語附帶的火焰燒灼過她的皮膚,傷口早已止血,但白天那口魔藥的藥效開始減退,她的痛覺漸漸回來了。
先解決好這件事。